"这是拙荆李氏，" 印鸿熙依次介绍，"这是长子格桑，次女明珠，三女明玉。二儿子承煜还在医馆静养，改日再让他当面致谢。" 说到这里，他声音稍顿，目光掠过王绍杰时带着几分探究 —— 毕竟听教堂医生说，这位年轻人用的药物和治疗方法，是前所未有的。
众人在客厅落座，黄花梨木八仙桌上己摆好茶具。印鸿熙亲自执壶，滚水冲入青瓷盖碗，茶香顿时在室内漫开："这是今年新制的古县毛尖，王先生请尝。" 茶汤在瓷杯中流转，映出他微弯的眼角，那是常年经商形成的习惯性笑意。
王绍杰端起茶盏轻啜，舌尖掠过清苦后，回甘在喉间漫开。他注意到印鸿熙倒茶，壶嘴始终低过杯沿，手腕翻转流畅，显然是深谙茶道之人。就在此时，夏冰清忽然轻咳一声，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江帆楼阁图》—— 那是提醒他切入正题。
不等王绍杰开口， 印鸿熙首先说道："听闻王先生不仅医术高明，更是经商奇才？"
王绍杰放下茶盏，指腹划过杯壁上的缠枝莲纹："印先生谬赞了。其实经商才是主业，医术不过是家传皮毛。" 他顿了顿，望向窗外逐渐深浓的夜色："不知印先生对时下洋货市场如何看待？"
印鸿熙身子微微前倾，袖口拂过桌面："不瞒王先生，在下在乾城、浦市、茶洞都有布庄，主营桐油、茶油和土布。只是近年来洋货涌入，花色新颖、质地坚韧，虽说价格偏高，却颇受大户人家青睐。" 说到这里，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就像王先生今日穿的这身衣裳，这布料...... 在下从未见过如此挺括又透气的料子。"
王绍杰低头看看自己的休闲西服，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 这是用 21 世纪合成纤维制成的，自然不是这个时代的土布能比。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小皮箱："印先生若有兴趣，不妨看看这些样品。"
铜锁 "咔嗒" 打开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印鸿熙凑上前时，鼻尖先嗅到一股淡淡的化学制剂味道 —— 那是工业产品特有的气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匹色彩鲜艳的花布，桃红色底上印着立体的玫瑰花纹，靛蓝色布料上绣着荧光丝线勾勒的凤凰，在灯光下竟隐隐泛着微光。
"这、这是......" 印鸿熙指尖轻触布料，触感细腻顺滑，比他见过的最好的杭缎还要柔软三分。翻开下层，火柴、煤油灯、玻璃纽扣等物依次排开，最底层是几盒包装精美的药品，盒面上印着清晰的使用说明。
当看到一套藏青色西装时，格桑忽然出声："父亲，这衣裳的剪裁与洋服不同，却更显利落。" 他常年跟着父亲经商，见过不少广州来的洋货，却从未见过如此贴合身形又不失庄重的款式。
王绍杰趁机说道："这些货品都是敝公司自产自销，种类繁多，从粮油布匹到日用百货应有尽有。而且 ——" 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印鸿熙骤然发亮的双眼，"价格比市面洋货低两成。"
"低两成？！" 印鸿熙失声惊呼，手指无意识地捏住桌角，玉扳指在灯光下闪过一道白光。他迅速心算：若按市价卖出，除去运费和人工，至少能赚三成利润。若能垄断凤凰周边的货源......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喉咙发紧，端起茶盏猛灌一口，却忘了茶水尚烫，舌尖顿时发麻。
王绍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笑。他清楚这些来自未来的产品对这个时代的冲击有多大，更清楚像印鸿熙这样的本地豪绅，最看重的不是即时利润，而是垄断地位。于是他身体前倾，声音放得更低："印先生可知，敝公司还有一种 ' 合伙经营 ' 之法？"
印鸿熙的耳朵几乎要竖起来，连身后侍立的老仆都不自觉地往前挪了半步。王绍杰见状，从皮箱里取出一张手绘的湘西地图，铺在桌上："您看，凤凰地处湘黔交界，是川黔滇桂的物资集散地。若我们以凤凰城为中心，在乾城、永绥、迁陵等县镇设立商铺，形成网状流通......" 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河流与官道，"敝公司负责供货，印先生出商铺和人力，利润五五分成。"
"这......" 印鸿熙盯着地图上用红笔圈出的十几个据点，只觉得心跳加速。这些地方他虽有生意，但大多是零散布庄，从未想过连成网络。更重要的是，对方提出前期无需大量资金投入 —— 这正是他目前的困境：前两年收购茶山花光了积蓄，若能空手套白狼，简首是天赐良机。
就在他沉吟时，王绍杰忽然话题一转："印先生可曾看过电影？"
"电影？" 印鸿熙愣住，脑海中浮现出在星沙见过的西洋影戏，"倒是看过卓别林的《流浪汉》，那活动的画面...... 确实神奇。"
"不错。" 王绍杰打了个响指，夏冰清适时递上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几张电影海报。画面上，穿着新式旗袍的女子举着一瓶雪花膏，背景是灯火辉煌的魔都街道；西装革履的男士倚着自行车，车把上挂着某某布庄的招牌。
"这是敝公司制作的 ' 电影广告 '。" 王绍杰解释道，"就像把招贴画变成会动的影像，在影院放映时，观众既能看故事，又能记住我们的货品。比如这瓶 ' 凤凰牌 ' 雪花膏，在影戏里女主角搽了之后，皮肤白里透红，台下的太太小姐们自然想买。"
印鸿熙盯着海报上女子明媚的笑容，忽然想起上个月在乾城，有位羊城商人用留声机放唱片吸引顾客，半天就卖光了十箱洋布。这电影广告比留声机更首观，更吸引人 —— 若是让凤凰的百姓都看到印家布庄卖这种新式货品，那生意还不火爆？
"还有更妙的。" 王绍杰趁热打铁，"我们可以在电影里加入本地元素，比如让演员穿上您家的土布，在吊脚楼前唱山歌，既显乡土风情，又突出货品特色。城里人看了觉得新鲜，乡下人看了觉得亲切，何愁销路？"
印鸿熙只觉得脑洞大开，仿佛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正在眼前打开。他忽然起身，对着王绍杰深深一揖："王先生大才！此等营销之法，在下闻所未闻。若能合作，必能开湘西商路之先河！"
当更夫敲响二更鼓时，客厅里的灯火依然明亮。王绍杰握着狼毫笔，在宣纸上写下 "边城商贸公司" 几个大字，墨汁在灯光下泛着乌亮的光泽。印鸿熙盯着合同上的条款，手指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 —— 五五分成、供货保障、广告支持...... 每一条都切中他的要害。
"印先生请看，" 王绍杰指着最后一条，"敝公司承诺，三个月内若销量未达预期，可无条件终止合作，货物按进价回购。" 这是他特意加入的条款，就是要消除对方的后顾之忧。
印鸿熙抬头，目光与王绍杰相撞。年轻人眼中闪烁的自信让他心头一震 —— 那是一种对未来成竹在胸的笃定，绝非普通商人的投机心态。"好！" 他重重落下印章，朱砂红泥在合同上绽开，"就按此约！三天后在下亲自带人去码头接货。"
“印老板，您只需要准备好仓库，三天后我把第一批货物送过来。”王绍杰道。他准备在凤凰城郊找个僻静的地方修建个基地，再指令纳米虫用3D打印机生产所需货物。
深巷里传来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的呼喊在静夜中回荡。天色太晚，王绍杰一行就下榻在印鸿熙家里的客房。
翌日凌晨三点，王绍杰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呼叫声惊醒：“王先生！王先生！”
“等一下，起来了！”王绍杰回应一声。他起身穿好衣服，打开房门一看，是印家的仆人，便问：“什么事？”
“我家大公子昏迷不醒，老爷请您去看病。”仆人焦急地回答。
“前面带路。”王绍杰急匆匆地跟着仆人往印家内宅走去。被惊醒的夏冰清等人也起身紧随其后。
大公子房间门口，印鸿熙不安地来回踱步，见王绍杰来到，连忙说：“王先生，不好意思，半夜三更惊扰您。”
“不客气，我们进去吧。”王绍杰说完率先跨入房内。
里面有几个女眷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还有两个丫环模样的女孩在一旁抽泣抹眼泪。
“病人需要安静。”王绍杰制止她们喧哗。跟随进来的印鸿熙将她们全部赶了出去。
王绍杰走到床边观察，只见印公子眉头紧蹙，嘴唇发紫，脖子如同白癜风皮肤那样白得瘆人。虽然盖着厚厚的棉被，印公子却浑身颤抖，显然处在强烈的痛苦之中，己经精神恍惚、神志不清了。他伸出三个手指头压在印公子的手腕上，顿时感到一股寒意深入骨髓，通过肌肤渗入他的体内。
“好恐怖的寒气。”王绍杰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放弃把脉的打算。他从怀中掏出银针，用隔空打物功刺入印公子的精灵穴和威灵穴，暂时缓解病人的痛苦。
“精灵，诊断一下，是哪种病例。”他用意识与智脑沟通。
“是九阴绝脉之症。”智脑马上给出答案。
王绍杰转过头问身后的印鸿熙：“印公子是不是从9岁开始，每年生日都像这样发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