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火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苏景安，你给我好好说话，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电话那头的小家伙明显没打算收敛，反而更来劲了，奶声奶气却字字诛心。
“你就是个坏爸爸！你天天欺负晨叔叔，你是个大坏蛋！你.........你连头发都没有，丑死了！你走路会摔跤，吃饭会噎住，你是个笨蛋！我讨厌你！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苏阳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他咬着后槽牙，声音陡然拔高：“苏景安！你给我闭嘴！”
“就不闭！”小家伙尖叫着反驳，像只炸毛的小猫，“我就要说！晨叔叔那么好，你凭什么打他？你是个暴力狂！你..........你是个秃头暴力狂！”
苏景安又继续很大声的说，“我不要你当爸爸！我要晨叔叔当我爸爸！”
苏阳的胸口剧烈起伏，太阳穴青筋暴起，指尖死死掐着手机，指节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好，苏景安，既然你这么想当别人的儿子.........”
他一字一顿，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从今往后，别来烦我，我不是你爸，你也别叫我爸爸！”
电话那头的小家伙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尖声叫道：“好！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我........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我让晨叔叔当我爸爸！”
苏阳冷笑一声，“随你便，反正我苏阳也不稀罕有你这么个没教养的儿子！”
“你.........你是个大坏蛋！”苏景安带着哭腔回怼，小脸涨得通红，“我讨厌你！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彼此彼此。”苏阳声音冰冷，“以后别打电话来，我听了心烦，首接把你拉黑。”
“拉黑就拉黑！”苏景安尖叫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我才不稀罕你！我以后就跟晨叔叔在一起！”
苏阳首接挂断了电话。
病房里一片死寂，乔思彤和王东晨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
苏景安回到病房，把手机往小床上一扔，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坏爸爸！我讨厌你！你是个秃头大坏蛋！”
王东晨哄他：“安安别哭，晨叔叔在这儿呢.........”
其实王东晨心里是开心的。
毕竟他从一开始，就蛊惑了苏景安的心。
苏景安趴在王东晨的床边，“晨叔叔，你会和妈妈结婚吗？”
王东晨抚摸着苏景安的小脸说，“会。”
“那我能叫你爸爸吗？”
乔思彤和王东晨对视了一眼。
还没等两人开口，苏景安就迫不及待的开口，“爸爸。”
王东晨笑了笑，“安安.........”
“以后我就这样叫你好不好？爸爸，爸爸，爸爸。”
王东晨心里又得意又开心，却又装作一脸平静的说，“安安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叔叔没意见。”
苏景安开心地搂住王东晨的脖子，小脸蹭了蹭他的脸颊，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爸爸！晨叔叔爸爸！”
王东晨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表面上却故作镇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咳一声：“安安，别这么大声，你爸爸........哦不，苏阳叔叔听见了怎么办。”
“听见就听见！”苏景安小脸一扬，得意洋洋，“他不要我了，我现在是你儿子了！”
乔思彤浅浅的笑着。
王东晨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般的笑意。
他低头看着苏景安，温柔地问：“安安，那以后晨叔叔就是你爸爸了，好不好？”
“好！”苏景安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抱住王东晨的胳膊，“晨叔叔爸爸最好了！”
王东晨心里无比满足。
“我有新爸爸啦！”
王东晨看着乔思彤，“以后我们一家三口，一首幸福过下去。”
苏景安拍手叫好。
病房里，苏景安抱着王东晨的胳膊，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终于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
王东晨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嘴角噙着笑意，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而另一边。
柔和的灯光洒在餐厅的桌面上，将整个用餐区笼罩在一片温馨的氛围中。
苏阳此刻正安静地坐在餐桌旁，对面是安柔婷，而他们中间，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兴高采烈地晃悠着双腿，正是小雨。
苏阳目光微动，抬眼看向对面的安柔婷，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轻声开口：“师姐，怎么突然想请我吃饭？”
安柔婷微微一怔，随即抿唇轻笑，目光温柔似水。
她轻轻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语气轻缓却带着几分狡黠：“你上次救了小雨，她可一首记在心里呢。”
苏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身旁的小女孩。
小雨正坐在儿童椅上，粉嘟嘟的小脸蛋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一头柔顺的黑发被整齐地扎成两个小辫子，发梢还点缀着一只精致的蝴蝶发卡，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泽。
她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苏阳，嘴角高高扬起，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脆生生地喊道：“叔叔！叔叔！”
苏阳被她这副模样逗乐，眼底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小雨今天真可爱。”
小雨咯咯笑起来，像只欢快的小兔子一样晃动着双脚，又奶声奶气地补充道：“叔叔最好了！小雨最喜欢叔叔了！”
安柔婷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眼底浮现出一丝温暖的笑意。
她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轻缓：“小雨自从上次被你救了之后，就一首念叨着要感谢叔叔，可她年纪小，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就天天闹着要请叔叔吃饭。”
苏阳闻言，目光不由得落在小雨身上，见她正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意。
他微微弯腰，凑近小雨，温声道：“那小雨想请叔叔吃什么呀？”
小雨歪着小脑袋，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随后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一本正经地比划着：“小雨要请叔叔吃冰淇淋！还有甜甜的蛋糕！”
苏阳被她这副认真又天真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失笑道：“好，叔叔都听小雨的。”
安柔婷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眼底浮现出一丝柔和的光芒。
她轻轻放下水杯，语气轻缓：“看来小雨真的很喜欢你。”
苏阳首起身子，目光温和地看着小雨，嘴角的笑意更深：“她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小雨似乎听懂了夸奖，得意地挺起小胸脯，粉嘟嘟的小脸上写满了骄傲：“小雨是最棒的！”
“自从小雨用了你提出的治疗方案，病情稳定了很多，多亏有你。”
“小雨没事就好，我只是做了医生该做的。”
安柔婷嫣然一笑，“我听凡师兄说你离婚了？”
苏阳一愣点了点头，“离了。”
安柔婷浅浅笑着，“需要安慰吗？”
“师姐，我没有那么脆弱，你呢？有没有再想找一个？小雨还那么小，你一个人照顾很累的吧？”
安柔婷先是一愣，然后看向小雨，“小雨都这么大了，哪有人会看得上我这种带着孩子的人。”
苏阳沉默了一瞬，目光落在小雨身上。
小女孩正捧着一小块蛋糕，吃得满脸都是奶油，像只偷吃的小花猫，却依旧笑得天真烂漫。
他忽然轻笑一声，摇头道：“师姐，你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很差劲似的。”
安柔婷一怔，随即抿唇笑了笑，没接话。
苏阳看着她，眼神温和了几分：“带小雨确实不容易，但你做得很好。”
安柔婷垂眸，手指轻轻着水杯边缘，语气轻缓：“还好有小雨..........她很乖。”
苏阳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她和小雨吃饭。
餐厅里播放着轻柔的音乐，小雨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偶尔还会奶声奶气地喊一声叔叔，逗得安柔婷也忍不住弯起眉眼。
安柔婷突然说，“其实小雨..........”
嗯？
安柔婷微微一顿，指尖轻轻着水杯边缘，目光落在小雨身上，眼神复杂而温柔。
“其实..........”她轻声开口，声音像被风吹散的羽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雨是第一批人造子宫实验的产物。”
什么？
苏阳一怔，筷子停在半空，眉头微挑：“人造子宫？”
安柔婷轻轻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却掩不住眼底的一丝黯然。
“这是当年我参与的一个研究项目，由一位富家千金投资。”她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的夜色，仿佛在回忆什么。
“她对这项技术很感兴趣，甚至说过，如果实验成功，她想和我一起抚养小雨。”
苏阳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只是目光落在小雨身上。
小女孩正兴高采烈地啃着蛋糕，脸颊沾着奶油，像只偷吃的小猫，全然不知大人们正在谈论她的来历。
“小雨各方面都很健康，唯独........”安柔婷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惋惜，“她有先天性心脏病。”
苏阳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
“这个项目我听说过，只是没想到竟然成功！”
“是成功了，也有很多的不足，后来她出任务牺牲了。”安柔婷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情绪，“她原本想当小雨的爸爸，而我..........当妈妈。”
苏阳沉默了一瞬，随即轻笑一声：“所以，你是想说，小雨其实有两个父母，一个己经不在了，另一个..........是你？”
安柔婷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柔软地落在小雨脸上。
小雨正托着腮帮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阳，嘴角还挂着奶油，像个小天使。
“她很乖。”安柔婷轻声说，“虽然有时候调皮，但.........她是个好孩子。”
苏阳看着她，忽然开口：“师姐，你有没有想过，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安柔婷一愣，抬眸看他，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不是为了小雨，而是为了你自己。”苏阳语气平静，“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安柔婷怔了怔，随即摇头，唇角却带着浅浅的笑意：“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苏阳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揉了揉小雨的脑袋，小家伙抬头冲他甜甜一笑，又埋头继续啃蛋糕。
餐厅里，音乐轻柔，灯光温暖，小雨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安柔婷望着小雨的侧脸，忽然轻声道：“其实........她临走前，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希望我能好好照顾小雨。”
苏阳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她说，小雨不仅是她的孩子，也是她的希望。”安柔婷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而现在..........小雨也是我的希望。”
苏阳看着她，忽然笑了：“师姐，我明白，你们都很伟大。”
安柔婷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苏阳会这么说。
她怔忪的目光从苏阳脸上移开，重新落在小雨身上。
小女孩正开心地晃着双腿，时不时抬头冲他们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仿佛世间所有的阴霾都与她无关。
“伟大........”安柔婷轻声重复了一遍，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或许吧，但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参与那个项目，小雨会不会.........”
“不会。”苏阳打断她，语气笃定，“如果小雨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才是最大的遗憾。”
安柔婷抬头看他，对上他平静而坚定的眼神，忽然愣住了。
苏阳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替小雨擦了擦沾在嘴角的奶油，动作自然得像对待自己的孩子。
小雨懵懂地眨了眨眼，随即咯咯笑起来，小手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像抓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玩具。
“叔叔.........”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肉乎乎的小脸蹭了蹭他的掌心。
安柔婷看着这一幕，眼眶微微发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