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春日,阳光和煦,微风轻拂。朱雀门至龙津桥一带,乃是东京的繁华商业中心。当街之处,鳞次栉比的酒楼、茶馆,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热闹。朱红色的楼阁飞檐斗拱,雕花的门窗精致典雅。茶馆里,茶香袅袅,宾客们或低声交谈,或悠然品茶,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惬意。
药店、食铺的伙计们在门前热情地招揽生意,那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混合着街头巷尾的车马声、行人的欢声笑语,使得这片区域喧闹嘈杂,好不热闹。街道两旁的树木已吐出嫩绿的新芽,微风拂过,枝叶轻轻摇曳,仿佛在为这繁华的景象增添几分生机。
州桥往南百米处,有一家饼店。店门口,青石铺就的台阶一尘不染,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迎接着络绎不绝的食客。门前人流如织,络绎不绝。
在其门首悬挂着的招牌在阳光的映照下格外醒目:“香河有奇饼,老姬技艺新。此店一餐毕,忘却天下珍。”落款林和方记。那龙飞凤舞的字迹,透着一种独特的韵味。食客手中拎着装饼的纸袋上也印着这些字样,随着人们的走动,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走进饼店,店内弥漫着阵阵饼香,让人垂涎欲滴。木质的桌椅摆放整齐,桌面擦拭得干净锃亮。墙壁上挂着几幅精美的字画,为店内增添了几分文化气息。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石榴开花头对头,听我唱唱三十六码头,叫一声干哥哥呀,哎,小妹妹说什么哟,听我唱……”林啸迈进前堂,便忍不住爆出猪叫般的笑声。只见林老丈和方老丈正兴致勃勃地比比划划,正在情歌对唱。想来是前不久逛瓦肆观唱曲学来的。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仿佛忘记了所有的烦恼。
“爹呀、方伯、真好兴致。肉饼卖光了,分些银子给我喽。”林啸挤眉弄眼,一脸的调皮模样。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他那灵动的神情。“不中、不中喽、现今你阿娘大权在握哟。”林老丈一摊双手,装得特别无辜,那模样逗得方伯哈哈大笑。自从阿娘生下土帽儿,林老丈的心性有了极大的变化。大概是老年得子,幼弟又十分讨喜,原本他就对自已娘子疼爱有加,如今更是宠溺非常。
“二郎,爹真没有白疼你,脑瓜灵光也是随了爹了。”林老爹自说自话,一脸的得意。此时,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似乎也在为这欢乐的氛围增添一份生气。
林啸却翻了好几个白眼,心里暗自嘀咕:什么、什么,没听错吧,从小到大棍棒荆条可没少往身上招呼呀!聪明劲儿随你,我呸,怎么,人越老,脸皮倒变厚了。不过转念一想,算了算了,咱年少有为、前途无量,何必和一老头子一般见识。
“是,是,好的全随了你,歪的便随了隔壁老王叔吧。”林老丈听出这话不是什么好话,顿时恼了:“找打了,小泼猴,扭断你的爪子。”林啸却一点也不怕,伸出舌头扮了个鬼脸。
“世侄儿的点子出得好,生意好得没法说,瞧瞧,不到日中,全部卖光了。”方伯兴奋地说道,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那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灿烂。
“有了自已的房产,就是便利,地段也好,二郎主意大。”林老丈想到十几年的颠沛流离,风餐露宿的生活,不禁感慨万千。
“爹呀,儿子还有大招没用呢,你便满足了。”林啸调侃着。“爹老矣,没大志了,温饱已经知足,只盼你们更好,诶,你大兄,我忧心呢。”
世间的爹娘大抵都是相同的。尽管十个指头咬哪一个都心疼,然而往往慈母会偏疼弱子。那些有能力的、坚强的孩子,父母常觉得反正你有办法,我们就不必烦恼了。
其实这样的做法并不好,弱的孩子有恃无恐、恃宠而骄,甚至可能失去谋生的能力,变成全家人的重担,有的甚至变成无可救药的“败家子”。更常见的是那个被爱照顾得比较多的孩子未必会感激,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这世的大哥林平,自从科举失败,愈发不思进取,宛如后世的躺平一族,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无所事事,安心啃老。从前还有书生的酸气、傲气,看过了秀才卖酸文的低声下气大概受了刺激,便再也不肯抛头露面。
林啸想起后世的一篇文章“年轻人为什么脱不下孔乙已的长衫?这套长衫是我自已不愿脱下,还是你们强加给我的”。
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寒窗苦读却找不到一份好工作,你让我脱下长衫,我想得通吗?因为不脱长衫我还是孔乙已,脱下长衫就变成骆驼祥子了。如果孔乙已的失败,还可以说不够勤奋努力,那没有躺平的闰土,最后还是活成骆驼祥子的样子……
诶,林平是不想脱下孔乙已的长衫,放不下读书人的架子,又不想成为骆驼祥子,靠辛苦赚钱吃饭养家,其心态实在令人堪忧。
“爹呀莫犯愁,就让大哥闲居家中抄书吧,安安心心地和嫂子给你生堆大孙子,老爹你就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吧。”林啸实在看不得老爹愁苦的老脸,只好出声安慰道。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附和着他的话语。“二郎,你……”林老爹半信半疑。
“明日我去街南桑家瓦子,那些说书的正缺话本,我编些故事,一会儿让大哥抄录下来,定会卖个好价钱。爹呀把心放在肚子里,有二郎在,你的大郎定会吃香的、喝辣的。”
林老丈听了,吧嗒吧嗒掉起眼泪来。我的亲娘呀,这是怎么了,老了老了眼窝咋还浅了,还是共情能力强了。林啸无奈,只好哄孩子般地拭去老爹的泪水,“别哭别哭,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