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狗蛋和李柜子也跟在赵麻子身后。李柜子边跑还边回头朝我喊：“连长，对不住了，我们想了一下还是跟着老赵安全一些。”
我一听到这话就来火，举枪朝李柜子方向砰砰又开了两枪，子弹顺着他头顶飞过。
“妈的！都滚！滚了就不要回来！”
李柜子两只手抱着头，唰唰两下不见背影。
这时候，一群冲锋枪士兵也冲到我身后。叫钱庄的胖子军官一脸笑的走到我身边，说：“连长，那我们也撤了，放心，你还是我们连长，咱们江边见。”
我说：“你小子也敢走一个试试？”
钱庄满脸尴尬：“连长，弟兄们都还有家人呢，你是我们一辈子连长，求你了。”
说完，钱庄一扭身大手一挥，“弟兄们，撤！”然后转身就跑，一群冲锋枪士兵跟在钱庄身后，脚步声噔噔噔朝巷子外冲。钱庄带着一群士兵冲到巷子外，不见踪影。
我看见他们一群贪生怕死的样子，身体瞬间就僵住了。
我一下子才回过神来，李天霞刚刚教我的高级军官知识，只不过是对他自已有利而已。
我开始还以为，这群冲锋枪士兵会跟着我一起卖命，一起同甘共苦，一起守卫南京，是我想错了。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两个妇女和那老头还一直坐在地上，靠在墙边，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憔悴，叹声连连一语不发。
一个小时后，我无精打采的回到城墙边，四周有不少士兵在东奔西窜的搬箱子。
天空上，还有十几架鬼子的飞机在盘旋，大量的纸片从飞机上洒了下来，落得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每一张纸都是劝降书。
巷子内，几个小孩一蹦一跳冲了出来，跑到我面前。一个小孩蹲身捡起了我脚下的一张劝降纸，笑着说：“有纸擦屁股喽。”
几个小孩一边捡一边跑，又溜回了巷子里。
过了一会，中华门方向跑来一支伤痕累累的队伍。我远远的看过去，是张灵甫带着一队人马跑了过来，王耀武也在旁边。
张灵甫越跑越近，看见我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张灵甫朝我笑了笑，这种尴尬的笑让人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可怕。
我走上前两步，就问：“张团长，你也要跑？”
张灵甫深叹了一口气：“我是接到上面的命令，我也无能为力。”
我举枪就指着张灵甫的头：“妈的！你跑一个试试？”
张灵甫一惊：“干什么？老子是你团长！”
王耀武站在旁边也跟着一惊。几个警卫兵朝我冲了过来，狠狠的把我扑倒在地上。其中两人用枪托朝我脑袋砸了过来，一边砸，一边踹。一人骂道：“去你奶奶的，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用枪指张团长！”
王耀武立刻冲过来，推开那两个士兵，说道：“住手！谁让你们动手打人了？”
张灵甫也跑了过来，朝其中一个警卫兵踹了一脚。
张灵甫大骂：“滚！你配动手打他吗？他刚刚拿枪指我指得对！”
两个警卫兵表情尴尬，纷纷低下了头。
一个警卫兵说：“师座，他刚刚拿枪指人。”
王耀武走到我面前，低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一脸微笑。
“不错！这才是我51师的人。”王耀武一蹲身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真的要跑吗？不守南京了吗？”我急忙问。
“你小子放心，我们会尽力的。”王耀武说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去杀小鬼子啊！”
“老子看当个连长都委屈你了，你能当军长！”
王耀武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拍我衣服上的灰尘。
张灵甫直直的站着，也不说话了。
“小子。”王耀武又说：“南京不是我不想守，老子想守，比谁都想守，可唐司令自已都要跑了！你让老子拿什么去守？！！！”
我身体一抖，站在原地傻了眼。
“就在刚刚，老子接到唐司令发来的电报。”
王耀武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电报纸，扔在我脚下，大吼道：“是他狗娘养的要撤！不是老子要撤！老子不想撤！”
“所有部队都撤走了，你让老子用一个51师的头去顶吗？别说老子愿不愿意！弟兄们愿意吗！！！？”
此时，我站在原地像个木桩，眼睛直勾勾瞪着王耀武的脸。
王耀武浓眉一皱，接着说道：“谁愿当个败军之将？南京守不守是老子说了算吗？你给我滚！”
王耀武突然伸手推开了我，带着身后一群警卫兵朝城内方向跑去。
张灵甫站在我旁边，一直盯着我看了半分钟。
“先走吧。”张灵甫突然开口：“我们得听从命令，别人都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守？你一个人挡得住吗？”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守。”我知道这句话需要很大的勇气，但我还是说了。
张灵甫表情沉重，也没说话了，慢慢转身离开。
大概过了半小时，所有人都纷纷离去，只有我一个人站在原地，街道上空荡荡一片。
一直到了晚上，这天晚上非常的安静，整个南京城静悄悄的一片，我没听到鬼子的飞机，也没听到城外的炮声。
我回到中华门时，看见满地的尸体，城墙上、地面下布得密密麻麻，血水把泥道染得一片红。
城墙上，还有几个断了腿的残兵在惨叫，靠在墙边哭声不止。
我走到墙角，蹲在地上，掏出一支烟点上火静静的吸着。
这一坐，我就在中华门坐了一晚上，一直坐到了天蒙蒙亮。
到了上午，城墙外传来坦克移动的声音。我走上城墙，看见城外停满了一排鬼子的坦克。坦克后面是一群骑兵，密密麻麻的列成队伍。
一个鬼子军官骑着一匹马冲到了城墙下，抬头朝上看了一眼。
鬼子军官看见我站在城墙上，笑着朝我一个大拇指，说：“你的真正的军人，下来投降吧，我们的不杀你，绝对不杀你。”
我手扶着石墙，朝他冷冷笑着，也没说话。
鬼子军官继续说道：“你的赶快投降，到了中午，我们的就会攻城，你们就会全军覆没！”
他好像不止在跟我说，故意喊得很大声，想让城墙里的士兵全听见。
我骂了他一声：“去你大爷！”
鬼子军官似乎没听懂，仍然仰头朝我一脸微笑着，然后转身骑着马离开。
几个受伤的士兵走到我身后。一个受伤士兵说：“吴连长，守不住了，走吧，弟兄们都想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