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突然变得刺眼,朱子晴猛地站起来。
三年前 “病逝” 的妻子、突然出现的女儿、父亲藏在药瓶后的秘密,这些线索像团乱麻缠在喉头。她摸出手机,锁屏壁纸不知何时被换成小晴晴抱着泰迪熊的照片,边角还 p 着一行字:“妈妈快回家”。
“等下去问爸爸?” 指尖悬在通讯录 “朱世购” 的名字上,又迅速划过。想起医院诊断单上的 “药物成瘾”,想起谭浩宇攥碎鼠标时的眼神,她突然意识到 —— 那个在病床前掉眼泪的父亲,或许比自己想象中更陌生。
“不能再当案板上的鱼了。” 朱子晴对着镜子扯了扯卫衣帽子,发丝乱糟糟地支棱着,却难得有了几分狠劲。鞋柜最下层的运动鞋落着薄灰,她踩进去时突然想起,这是谭浩宇上周偷偷塞进她衣柜的,标签都没撕。
打车软件定位到 “司琪高定工作室” 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李司琪,这个在谭晓宣口中 “和你穿一条裤子长大” 的闺蜜,此刻成了她撕开记忆的第一把刀。
工作室在文创园顶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混合着松节油和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走廊尽头的玻璃门上贴着 “私人领域,擅入者叉出去喂司琪” 的卡通贴纸,朱子晴盯着那只举着叉子的兔子,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砰 ——”
推开门的刹那,隔壁传来画架倒地的声响。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正对着模特台发脾气,栗色卷发甩得像把小皮鞭,听见动静猛地回头,睫毛膏都惊得歪了。
“子…… 子晴?” 李司琪的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手里的咖啡杯晃出褐色涟漪,“你、你怎么过我这儿来了?”
朱子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股香风扑了个满怀。李司琪的指甲掐得她肩膀发疼,带着哭腔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发疼:“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你失踪的日子,谭浩宇那疯子把工作室翻得底朝天,我都以为你会再想不起我了——”
“疼……” 朱子晴被勒得喘不过气,却莫名觉得眼眶发热。这个女人身上的玫瑰香水味,和她枕头里藏的香包一模一样,是连失忆都忘不掉的熟悉感。
“所以我们高中就认识?” 朱子晴坐在堆满设计稿的沙发上,手里捧着李司琪塞来的热可可,杯壁上印着 “暴躁设计师在线改稿” 的卡通字。
“何止!” 李司琪盘腿坐在地毯上,眼影都哭花了,“高二你替我挡酒被教导主任抓包,大学我们在宿舍养仓鼠被宿管阿姨追杀,毕业时你穿婚纱在工作室哭成泪人 ——” 她突然噤声,盯着朱子晴空白的脸,声音轻下来,“这些…… 你都不记得了?”
朱子晴摇摇头,指尖着杯沿:“我连‘朱子晴’这个名字都觉得陌生,更别说……” 她想起谭浩宇锁骨处的枪疤,想起小晴晴喊 “妈妈” 时的软糯声调,“更别说我还有个丈夫和女儿。”
李司琪突然抓住她的手,无名指根部的茧子硌得她发疼:“看见没?这是你画设计图磨出来的!三年前你熬夜改稿,我端着燕窝进去,看见谭浩宇蹲在地上给你揉脚踝 ——” 她突然红了眼眶,“他一个上市公司总裁,能把咖啡机擦出反光的洁癖鬼,居然会给你洗沾满颜料的围裙。”
“所以他现在的温柔,都是装的?” 朱子晴低头看着自己同样磨出茧子的指尖,突然想起昨夜他替自己盖被子时,指尖划过她脚背的触感。
“装?” 李司琪冷笑一声,从手机里翻出段视频。画面里的谭浩宇靠在医院走廊的墙上,领带歪在胸口,胡茬长得能扎人,正拿着奶瓶给襁褓里的小晴晴冲奶,动作笨拙得像在拆炸弹。
“这是你‘走’后的第一个月。” 李司琪声音发颤,“他把集团年会取消了,把瑞士的度假屋卖了,连秘书都换成了育儿嫂。有次我去嘉园,看见他对着你的素描画像打领带,打了二十分钟没成功,最后把画像摘下来贴在镜子上 ——”
朱子晴突然发现,视频里谭浩宇手腕上缠着圈红绳,和她住院时在枕头下发现的一模一样。李司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苦笑道:“你说本命年要给他系红绳保平安,他就真的戴了三年,洗澡都不取。”
工作室的落地窗外,夕阳把整座城市染成金红色。朱子晴摸着卫衣口袋里的婚戒,突然觉得掌心发烫。或许真相不是藏在记忆里,而是藏在这个男人每个笨拙的温柔里 —— 藏在他偷偷塞进鞋柜的运动鞋里,藏在他熬夜时放在床头的热牛奶里,藏在他明明怕得要死,却依然坚定的目光里。
窗外的晚风掀起设计稿,一张泛黄的草图飘落 —— 那是三年前朱子晴画的婚纱设计图,领口处歪歪扭扭写着 “给大晴晴的婚礼”。朱子晴捡起图纸时,发现背面还有行小字:“谭浩宇要是敢出轨,就把他的领带全剪成蝴蝶结”。
原来有些答案,早就藏在时光的褶皱里,等着她亲手拆开。而这一次,她不再是被动的猎物,而是握刀的猎手。
朱子晴捏着温热的可可杯,指尖过杯壁上凹凸的卡通字。李司琪哭花的眼影在脸上画成小地图,却仍紧紧盯着她,像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你有什么话就首接对我说吧。” 朱子晴突然开口,杯底重重磕在玻璃茶几上,“我现在像个被剪了线的木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 但我想知道真相。”
李司琪吸了吸鼻子,从茶几抽屉里翻出包辣条,撕开包装的声响格外清脆:“还记得你第一次带谭浩宇来工作室吗?我们都以为这男人是冒牌货。”
“冒牌货?” 朱子晴挑眉,辣条的香气让她莫名心安。
“对啊!” 李司琪塞了根辣条进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你说去相亲遇到个木头,结果第二天他就捧着 99 朵玫瑰堵在门口,说‘我是谭浩宇,来接我太太回家’。” 她突然笑出声,“我们都怀疑他是骗子,我还偷偷查了他的行车记录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