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浩宇顺着小晴晴的手指看去，朱子晴正趴在地上剪布料，后颈露出细细的绒毛：“妈妈在给小晴晴做世界上最漂亮的公主裙。”
“妈妈？不是大晴晴姐姐？那我要帮妈妈选纽扣！” 小晴晴挣脱他的怀抱，光着脚丫跑向工作坊，粉色裙摆像朵小花开在地板上。
电动缝纫机的针脚刚走到裙摆弧线，朱子晴就听见玄关传来小奶音。“爸爸！妈妈的缝纫机像会吃布的大怪物！”手中的画粉 “啪嗒” 掉在地上，她盯着工作台上未完工的公主裙，指尖在布料上掐出月牙印。
自从在李司琪那里知道小晴晴是自己女儿，她无数次想象见面场景，此刻却紧张得掌心冒汗 —— 那是连之前时尚模特大赛新品发布会获奖，都没让她颤抖过的慌张。
深吸三口气，朱子晴掀开工作间的门帘。
落地灯下，谭浩宇正半跪在地上给小晴晴系公主裙的蝴蝶结，三岁的小人儿扭着屁股嫌弃：“爸爸系的蝴蝶结像毛毛虫！”
男人的西装裤膝盖处沾着粉笔灰，却仍耐心地重新打结：“那等妈妈来帮你系好不好？她系的蝴蝶结会飞。”
朱子晴的呼吸突然停滞。暖光勾勒出父女俩相似的眉形，小晴晴转头时露出的梨涡，和镜子里自己笑起来的弧度分毫不差。
即便记不起怀孕时的胎动，记不起产房的阵痛，此刻也不得不承认 —— 这个像小太阳般的孩子，是从她骨血里长出的珍宝。这一刻，她的心中不由一阵悸动。
“爸爸骗人！妈妈都不回家！” 小晴晴突然叉腰跺脚，羊角辫上的水晶发卡跟着晃荡。
谭浩宇无奈地摊手：“妈妈现在就在 ——”
小晴晴似是没听懂他的话话，却仍是扑到了朱子晴的怀中。
谭浩宇看着女儿扑进朱子晴怀里的模样，突然想起自己三年前在 ICU 守夜的夜晚 —— 那时小晴晴还在保温箱里，他握着她的小手发誓，要给她全世界的安全感。
此刻阳光穿过纱窗，照在母女俩交叠的发丝上，他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与谋划，在这一刻都有了最温暖的答案，这个场面就是他期己久的画面！
缝纫机的声音突然变调，朱子晴的笑声混着小晴晴的尖叫传来：“宝贝乖啊，别拽线团！”
他起身走向工作坊，西装袖口扫过玄关处的快递盒 —— 那是刚到的 MenSha 品牌授权书。指尖划过烫金 logo，他忽然决定，等她画完小樱花裙摆，就带她去看衣帽间里藏了三年的惊喜：整面墙的设计手稿，每张角落都画着小小的 “晴” 字，像他藏在时光里的情书。
“谭先生，” 朱子晴突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平稳，“你就是这样教孩子说谎的？”
男人猛地抬头，手指还捏着没系完的丝带，像被当场抓包的小学生：“我、我在打伏笔 ——”
“伏笔就是骗小孩？” 她挑眉走近，裙摆扫过满地碎布，“以后晴晴要是学会睁眼说瞎话，都算在你头上。”
小晴晴的眼睛突然瞪得滚圆，盯着朱子晴工作围裙上的小樱花图案：“大晴晴姐姐！” 她挣脱谭浩宇的手，摇摇晃晃地扑过来，“爸爸说你会做会飞的裙子！”
朱子晴本能地蹲下身，任由小奶团撞进怀里。温热的小身子带着幼儿园的奶香，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晴晴想让妈妈做什么？晴晴想的，妈妈都可以给你做出来了？”
话出口才惊觉，“妈妈” 二字己顺其自然地滑出舌尖。
小晴晴的手环住她脖子，指尖揪住她一缕头发：“要草莓泥！要草莓派！还要……” 她突然凑近朱子晴耳边，奶声奶气地说，“要爸爸每天都陪我们睡觉！我们三个人一起睡”
“停 ——” 朱子晴笑着捏住小晴晴乱挥的小手，“除了草莓，要不要试试妈妈做的糖醋排骨？”小晴晴立刻皱起鼻子：“爸爸说小孩子可以只吃草莓！”
她转头瞪向谭浩宇，后者正假装研究缝纫机说明书：“谭总裁，这就是你说的‘科学育儿’？”“咳，” 谭浩宇清了清嗓子，“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什么特殊时期？” 朱子晴叉腰，“是你自己偷吃晴晴的草莓蛋糕吧？”
小晴晴突然指着谭浩宇笑出声：“爸爸偷吃时被我抓到啦！他躲在衣帽间吃，还给我分了一块！”
客厅的落地钟敲响七点，小晴晴突然盯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咯咯笑。“怎么啦宝贝？” 朱子晴擦去她嘴角的饼干渣。“昨晚爸爸没回家，” 小晴晴掰着手指头数，“小姑姑说爸爸去追大晴晴姐姐了！” 她突然指着谭浩宇的领带，“现在姐姐夸爸爸真棒，爸爸的领带又歪了！”
朱子晴这才发现，谭浩宇的领带结歪在锁骨处，正是刚才抱孩子时被小晴晴拽歪的。男人耳尖发红，却仍嘴硬：“小孩子别乱推理 ——”
“就是追上了！” 小晴晴突然在朱子晴怀里蹦跶，“爸爸追上姐姐了，以后我们可以睡一张床啦！”
缝纫机的余温还在工作台上蔓延，朱子晴望着怀里手舞足蹈的小人儿，突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融化。那些关于失忆的迷茫、关于父亲的恐惧，在小晴晴软糯的笑声里暂时退潮。她转头望向谭浩宇，发现他正盯着自己和女儿，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柔软 —— 像在看失而复得的珍宝。
“先说好，” 她故意板起脸，“以后不许教晴晴说‘打粗活交给保镖’这种话，小朋友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谭浩宇点头如捣蒜，突然凑近她耳边：“那我的事情，能不能交给你？比如 ——” 他指了指歪掉的领带，“每天早上的领带结？”
小晴晴突然捂住眼睛：“爸爸妈妈在说悄悄话！羞羞！”
三人的笑声混着缝纫机的机油味，在嘉园的客厅里流淌。
朱子晴摸着小晴晴发间的蝴蝶结，突然发现布料市场买的蕾丝刚好够缝在裙摆 —— 就像命运的丝线，正将破碎的记忆碎片，一点一点织成完整的画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