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起刚处理完手上的文件，从焦灼的忙碌中稍微缓一口气，难得拥有片刻闲暇。
他正坐在自已的办公室，轻微咳嗽了两声，欣赏着盲文注释的诗词，摸到那句“怀民亦未寝”，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右眼皮狂跳，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就好像下一秒就有什么脏东西将找上门来。
什么诡敢在调查局总部造次？
他思考了片刻，放开自已的灵魂源质，向办公室周围探查。
塞满的废纸篓，桌上的象棋，身后荧屏上显示的各项指数，整齐叠放的小山一般高的文件，还有窗边摆放的吊兰和慵懒的猫，一切都很正常。
等等，猫？
他心中一惊，视线隔着一层遮目的布条，惊讶地“看”向台上的黑猫，仿佛能与那双金色的瞳仁对视。
不是，这是50层高楼啊，哪里来的猫？
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了敲门声。
感知到门外熟悉的带着血腥味的气息，龙起平复了心情，整理了一下衣襟，用沉稳而又不怒自威的声音说道：“进来吧。”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黑衣的青年，身后背着一把生锈的电锯，双手坦然地插在衣兜里，就像来做客一样，好奇地左右打量着办公室的布局。
路泽四下看了看，这里干净朴素，没有花哨华丽的装饰，墙上唯一的一幅字画写着“天地人间，生死勿念”，可见这间办公室主人的心境倒是挺平和。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门外，数十名B级强者负手而立，严阵以待地死死盯着他。
他们提前得了部长的命令，这才将送葬者放进来，现在每个人都神经紧绷，各自的能力在手心运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况。
“你来了。”龙起平静地对他点了点头，没有太过惊讶。
他摆了摆手，示意堵在门口的调查员离开，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才散去，房间的大门合上，世界一下子清净了不少。
随后他微笑着指着面前的象棋盘，说道：“请坐，会下象棋吗？”
路泽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疑惑地偏了偏头，于是也不客套，从办公桌旁边扯过来一个凳子，大剌剌地坐在桌子对面。
他将电锯往身边的地板上一杵，坦然回答道：“会一点。”
桌上是一盘残局，路泽执黑棋，龙起执红棋。
此时，黑将已经被逼入绝路，苟延残喘，弹尽粮绝，前后皆是伏兵，唯一的退路还被“象”挡住了去路。
“这就是安国的现状，”龙起叹道，“在内四象无用，在外恶蛟暗涌，再过不到五年，各方诡神就要完全降临了，但我们用来对抗诡异的人力资源严重不足。”
他将十指合拢到一起，沉吟了片刻，真诚地问道：“阁下，此局何解？”
谁知路泽淡淡地瞥了一眼龙起，二话不说，在对方惊讶的注视下，拿起手中的“将”，“啪”地一声跨越楚河汉界，径直吃了对面的“帅”。
“将军。”他说。
龙起注视着棋盘，久久不说话，空气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你会个der的象棋！
这路数都不是跳棋了，你这是飞行棋还是大富翁？
他万万没想到，路泽说的“会一点”，是真的只会一点，顿时心里有种端出精心烹饪的大餐，结果被对面吐槽萝卜雕花吃不饱的无力感。
心中这样失望地想着，他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还是客气地保持礼貌，求教道：“此为何意？”
路泽注视着他被白布遮住的眼睛，用斩钉截铁的声音，缓缓吐出六个字：
“杀四象，肥国田。”
闻此言，龙起心下一惊，猛地抬起头看向那青年，没想到对方竟和自已思维同频了。
他斟酌着言辞，沉吟着开口道：“道理是没错，他们这些年干的龌龊事我一清二楚，但……”
“别误会，我不是来献策的，不管你们怎么开会讨论，来这里就是通知一声，我要对四大家族动手了。”
送葬者留下这句话，随后扛起电锯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就要往门口走去。
他背对着部长，说道：“你当你的正义使者，我做我的清道夫。管理局杀不了的人，我杀，管理局管不了的人，我管！”
“且慢！”龙起抬手喊道。
闻此言，路泽以为他要劝阻，懒得再听他废话，就势要一脚踹开大门，从这管理局总部杀出一条血路出去。
然而，对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停顿了脚步。
“杀四象还不够。”
龙起着象棋，认真地分析道：“一鲸落而万物生，你想好该怎么用这象骸了吗？”
“我想听听你的计划，如果可行的话，”他坚定地抬起头，深邃的目光仿佛能透过一切障碍，“你只管杀，他们背后的神，交给我。”
闻言，路泽顿了顿身形，有点惊奇地扭过头来，头一回正眼打量了一下这个中年男人。
确实是白发苍苍的老家伙，眼睛缠着白色的布条，可能有点早衰的征兆，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很足，看得出来年轻时没少干过惊天的大事，当得起这一声“部长”。
路泽咧起一个微笑，明白自已的计划已经通了一半，转身回到办公桌边坐下，正声说道：“部长，你可听说过‘全民诡师计划’？”
龙起心中微微一动，接过话茬问道：“全民诡师计划？”
“不错，一鲸落而万物生，四大家族覆灭后，他们原本占据的诡师资源，将会下放到民间，利用这些资源广泛培养诡师天才，或许能在大灾变之前让安国拥有一战之力。”
部长沉吟了片刻，接过他的话题分析：“现有的诡师觉醒方式被家族垄断，其他诡师大多是普通人被卷入野生怪谈后自然觉醒的，死亡率奇高。”
他继续说道：“据我所知，苏家掌控着一种药剂的制造专利，普通人注射后，可以增大污染源质的转化效率。”
“高家拥有让人集体死而复生的S级诡器【涅槃石】，减少人员损耗，而景家则负责寻找和召唤小型怪谈，组织这些家族的天才集体进入试炼。”
说到这里，龙起犹豫了片刻，看着对方的眼睛，终于决定将总部的老底交出来：“我们的人已经拿到了药剂配方，苏家的诡器也可以回收，但景家的召唤和卜算之术，恐怕难以复刻。”
路泽笑了笑，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开口说道：“若我说，只需要部长你发一个营业许可，我就能为官方提供大量怪谈副本，阁下意向如何。”
龙起双目仿佛恢复了明亮，一幅雄伟的宏图瞬间在眼前展开，所有摆在面前的条件在此刻都连成了完整的计划。
杀四象，取象心，散膏脂，富民田。
可行！
他抓住路泽的手，激动地问道：“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现在合作，给你打八折。”路泽伸出四根手指，笑眯眯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