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泉大笑了起来，他的身体晃了晃，如同朽木般轰然倒下，随后像灰尘一样，开始逐渐消散，溶解到空气中。
一些粉末沾在路泽身上，随着呼吸渗入到他的肺腑里，疯狂地钻入路泽的躯体，顺着血液流动不断游走着。
“灰尘”钻进了路泽的耳朵，刺入他的神经纤维，用沈泉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可是无处不在啊。”
沈泉的能力名为【入微】，他能将自已的身体完全分解为细菌，随心所欲地控制。
这个世界上，细菌无处不在，就连人类的大脑、血液、脏器里，也充斥着这些微小的生物。
所以他才能催化葡萄酒，能肆意扭曲人的肢体，支配他们的痛觉神经，让红细胞坏死，从人体内渗出。
同时也意味着，只要细菌不死，他就不会死。
“现在，你的记忆、你的感觉、你的一切都会成为我的东西，我将完全继承这具躯体。”
然而，路泽却一点都不慌乱，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咧起嘴角说道：“是吗？”
他弯下腰，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忍不住大笑起来。
“嗬嗬嗬哈哈哈哈哈……”
“那么，你能承受我的苦痛吗？”他睁开血红的眼睛，笑眯眯地说道。
“沈泉”呆滞了一会，没有料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下一秒，他的意识就遭遇到了炸裂的疼痛的侵袭。
痛苦如同电脑病毒一般，从路泽的记忆深处，蔓延到沈泉的意识上，伴随着滔滔不绝的记忆片段，像无数把钢刀在身上剜。
“啊啊啊啊啊啊！”他开始疯狂地尖叫起来，挣扎着想要逃出路泽的躯体，却怎么也无法脱离。
“这都是什么？这都是什……啊啊啊啊！”
路泽平静地坐在原地，微笑着掰着手指，一个又一个列举道：“这是六岁时候注射的药，用来测试全身神经敏感度的。”
“真的很痛啊。”他举起食指，坐在地上慢慢说道，“话说回来，你们给实验体打药的时候，没有自已试过吗？”
沈泉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想要从路泽体内逃出来，却怎么也跑不掉。
“逃不掉的，我刚才写了规则，你得先把这些都体验一遍再走啊。”
就在这时，沈泉突然感觉疼痛换了一种形式，开始变成无数蚂蚁噬咬他的肺腑，无数蚂蝗钻入他的皮肤，酸痛和几乎让他崩溃。
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路泽脑海里哭喊道：“这TM又是什么……呃啊啊啊啊！”
“啊……现在这个。”路泽思考了一会，继续笑着介绍道，“上次博物馆事件，我被污染源质强行钻进身体的感觉。”
“我记得那次好像是被疼死了，经历时间很短，所以其实还好。”他喃喃地回忆道。
沈泉的意识开始涣散，就在这时，疼痛再次改变了形式，它变成了蠕动的冰冷的蛇虫，钻入每一寸血管，一点又一点地往心脏位置挪动。
他已经无力说话了，只能模糊地听到路泽自顾自的解释：“来了，这是你给我带来的痛苦，沈医生。”
与之前剧烈的疼痛不同的是，这是逐步的蚕食，缓慢地在血管里扩张，恐惧开始发胀，浑身渐渐变得冰凉。
就像被绑在椅子上，被虫子一点点蚕食，沈泉从未感觉过如此绝望而又漫长的痛苦。
它们首先剥开他的皮肤，把每一处神经结都舔舐一遍，带来发颤的刺痛。
然后，它们开始啃噬肌肉，只留下皮囊、血管、内脏和骨架，整个人被慢慢吃空。
人已经被吃光了所有内容物，但是死不掉，无论如何就是死不掉。
到最后，它们开始啃沈泉的心肝脾，像铁线虫一样钻进心脏里，在里面不断搅动着，用环形的牙齿撕咬着皮肉，吐出腐蚀性的黏液……
“我错了路泽，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放了我……”沈泉的灵魂呆滞着说道，不断颤抖着，哀求声越来越微弱。
“求求你……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然而路泽只是掏了掏耳朵，摸了摸自已空荡荡的胸腔，平静地回答道：“不行啊，医生。”
“放了你的话，我倒是无所谓……”
他用双手撑住后脑勺，仰头看着天花板，继续说道：“但是，如果我的心还在的话，我觉得它会感到不爽。”
“所以你必须死啊。”
他斜靠在墙边上，对着天花板伸出左手，做出一个抓握的动作，笑眯眯地说道：“灭世会的人也一样。”
沈泉总算知道了，自已再怎么求饶都是没用的，于是他用尽最后的精神力，换了一个方式，哀求地说道：
“你还记得吗？之前是我把你从实验室带出去的啊，是我给了你自由。”
“我知道，为了抢走研究成果，你甚至杀了你的导师。”路泽盘腿坐在地上，自顾自地擦拭着沾满血的电锯，头也没抬地说道。
没错，沈泉就是那个经常推眼镜的助理，也是将他带进人类社会的人。
他为路泽安排了新的身份，也让他体会到了十年的人情冷暖。
在这个过程中，路泽遇到了很多对他很好的人，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情感体验。
实际上，路泽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这家伙是如何从一个啰嗦的知识青年，变成现在这副疯样子的。
“不是这样的！”沈泉突然激动地大喊道，整个人突然换了一副气质，原来的优雅从容荡然无存。
“他是剽窃犯，是最丑陋的骗子，那是我的研究成果，是我的作品！”
路泽拍了拍自已的脑袋，好让他消停一会，不然吵得他耳朵疼。
“知道了知道了，正因为你给了我自由，所以这次我才会把你放出去啊。”路泽举起一根食指，笑眯眯地说道。
伴随着他的意念松动，沈泉的意识终于从路泽体内逃窜出来，慌不择路地往走廊里飘去，没了命地狂奔着。
他此生最后悔的决定，就是招惹了这个真正的疯子。
“逃吧，逃吧。”路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拿着电锯，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带我去找到更多邪教徒。”
“嗬嗬嗬，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杀了你，医生。”
路泽微笑着拉下帽檐，一步一步地往剩下的房间走去，继续哼起诡异的童谣。
“天黑请闭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