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潼关地宫。
青铜地宫门吞下整轮冰魄，门钉锈迹在月光中泛起甲骨文磷光。
寒辉沿蟠螭纹游走，惊起门环深处休眠的万历银蛛，整扇石门突然透明如宣德青花瓷片，映出永利年工匠封门时嵌入的北斗七星金箔阵。
倏尔，青铜门被肋骨钥匙刺入瞬间，李陨忽将李沐拽离三寸。
靛蓝毒箭擦着玄色织金蟒纹袖掠过，在石壁爆开新月状焦痕。
"九弟这救命之恩，要算进哪本账册？"李沐剑穗北斗玉坠撞上对方腰间蹀躞带，溅起星火。
"哥哥的命可比户部亏空难平。"李陨银发扫过李沐颈侧刀疤，鎏金护甲捏碎第二支毒箭，"三年前这道疤若再偏半寸..…."他忽然噤声，靴尖碾过暗处机关，地宫穹顶星图骤然亮起。
波斯圣子的灰袍悬在十丈高的星轨锁链上，九环锡杖震落硫磺粉尘。
"好个兄弟情深！可惜这地脉辰砂遇银则燃——"他猛地甩袖，李沐束发的墨玉冠应声而裂。
李陨广袖翻卷将人揽至身后，银发扫落飞溅的毒砂。
北斗金饰划过李沐散落的发丝，勾住半截断弦。
"圣子可知中原有种冰蚕丝，愈焚愈韧？"他忽然扯断腕间银链掷入火槽，烈焰中赫然显出新波斯文。
李沐瞳孔骤缩，那分明是新月教圣坛的布防图。
地宫深处传来机括轰鸣，崔相嘶哑的笑声自《千里江山图》摹本后渗出。
"二位殿下不妨猜猜，潼关三十万石粮仓里掺了多少圣殿辰砂？"他说着那画轴突然爆裂开来，靛蓝烟雾中竟然浮现出漠北狼骑压境的幻象。
李沐剑锋抵住李陨咽喉做戏，指尖却将冰蚕丝地图塞入他袖袋。
"九弟若此刻弑兄，倒能成全崔相黄雀在后的美名。"
"虽如此，臣弟更想看哥哥戴着镣铐审户部的模样。"李陨笑着割断自己一缕银发缠上他手腕，发丝间金粉遇血显形，竟是六部叛臣名单。
此刻波斯圣女艾丽莎的囚衣突兀的出现在祭坛上，心口金粉刺青与星轨锁链共鸣。她突然惨笑着撞向李沐剑刃，血溅上《光明经》残页。
"告诉瑱戌王...…新月纹在子时..….会变成..…."话音未落，圣子的九环锡杖己贯穿她泣血的背脊。
李陨鎏金匕首格开致命一击，反手将李沐推入暗道。
玄色蟒纹袍割裂的瞬间，露出肩胛新月状旧疤。
"哥哥若死在这里，臣弟的棋盘就缺了最锋利的刃。"他眼底猩红如遇血辰砂，分明是之前替李沐挡箭的伤处。
地宫崩塌时，李沐攥着那缕银发撞开最后一道石门。
粮仓吞纳烈焰瞬间，璇玑纹突然生长出青铜血管。火浪在斗柄处凝结成《甘石星经》活字，每颗火星都包裹着掺着圣殿辰砂的精粮颗粒。
北斗玉坠映出身后滔天烈焰，李陨的嗤笑混着血腥气缠上耳畔。
"臣弟算计半生，唯独漏算.….."碎石淹没末了的后半句，唯有染血的鎏金蹀躞带扣住他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