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
紫宸殿。
晨光刺破残夜时,波斯圣子的灰袍碎片正挂在玄武门箭楼。
李沐剑尖挑起染血的九环锡杖:"圣子临死前说的‘月蚀祭坛’,可是指含元殿地下的前朝秘道?"
"不如说是崔相书房那尊青铜饕餮。"李陨广袖翻出半截焦黑账册,银发扫过李沐腕间未愈的勒痕,"礼部张侍郎死前咬破的这页,记着吐蕃使团采购三百斤辰砂的数目。"他忽然贴近,"哥哥卯时验尸时,可闻到墨里掺的狼毒?"
见他神采奕奕,李沐只觉得眼前一阵的恍惚。
昨日在地宫甬道崩塌的轰鸣中,他来不及多想反手攥紧那条鎏金蹀躞带,北斗玉坠划破他掌心。
"九弟这棋局里,连自己的命都敢押作筹码?"
"哥哥的掌心纹比臣弟的棋路更险。"李陨当时银发沾着硫磺粉尘,鎏金匕首卡住坠落的石梁,然而就在如此险境里都还不忘调侃他一句:"比如此刻——"随后突然扯开他玄色蟒袍前襟,露出内衬缝着的冰蚕丝软甲,笑得玩世不恭:"三日前送你的生辰礼,倒是比浑天仪更救命。"
"老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思绪被突然撞破殿门的崔相拉回,来者绯色绣仙鹤的补服溅满泥浆。
"相爷的人头早该挂在朱雀街示众。"李陨笑着掷出鎏金匣,六部卖身契遇风自燃,灰烬中显出血色新月纹,"比如这契纸浸过波斯圣油,遇火则显崔氏宗祠的位置。"
闻言,李沐剑鞘突震,北斗玉坠击碎崔相玉冠。
镶金象牙笏板裂开,露出漠北可汗的狼头密令。
"相爷与可汗盟誓时,可曾梦见潼关三十万冤魂?"玄色织金靴碾过密令,"就像此刻——你安排在十二坊的硫磺车,早被玄甲卫换成腌菜的粗盐。"
恰时,被灭口的波斯圣女艾丽莎的囚衣残片忽从梁上飘落,心口刺青残存的靛蓝渗入龙涎香炉。
李陨用玉带钩挑开香灰,显出新铸的户部官印。
"好个偷天换日,哥哥用假印钓出工部余党时,倒比审臣弟那夜更心狠。"
"九弟的银发缠上剑柄时,倒比玄甲卫的锁链更缚心。"李沐突然擒住他手腕,露出袖口暗藏的冰弦,"前夜你斩断的漠北鹰隼脚环,刻的可是崔氏私印?"
“……”
子时的月光倾洒崔府祠堂,李陨抚过焦黑梁柱上的新月刻痕:"哥哥可知这纹路要配波斯星算才能解?"他忽然拽过李沐手掌按在刻痕交汇处,"就像三年前你替我挡的那箭,箭簇也刻着这种纹路。"
李沐瞳孔微缩,剑穗北斗玉坠突然迸裂两半,露出内藏的半枚虎符:"九弟算计到连兵符都敢拆,倒不怕漠北狼骑真破潼关?"
"因为哥哥的剑永远快过狼骑的刀。"李陨笑着将另一半虎符按进他掌心,"就像此刻——你握着的才是真正的调兵权!"
五更鼓震落檐角残叶,李沐在枢密院展开染血的《千里江山图》。
李陨银发扫过画中暗藏的血脉纹路,嗤声一笑:"崔相恐怕到死都不知,他改道的黄河水脉…..."
"早被九弟引入漠北荒原。"李沐剑尖点向画中新月纹,"这场旱灾,够可汗的狼骑喝三年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