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
敦煌鸣沙山盐道。
月光在盐晶上割出冰蓝裂痕,李沐鸦青箭袖缺胯袍卷着沙粒,剑鞘扫过盐泽冰面,蹀躞带犀角符震开《河西军镇图》最后一角。
远处吐蕃残旗没入流沙,沙丘突现北斗摇光纹,正与盐道下磁砂矿脉同频震颤。
"工部侍郎于昨夜暴毙——"李陨雪青圆领袍浸透夜露,指尖捏碎盐块,"咽气前咬破的账册裱纸,遇血显的可是这盐道走向?"盐粒簌簌漏入冰裂,凝成河西最后暗桩图。
李沐剑尖突刺入冰层,挑出半卷焦黄《水经注》。
"九弟纵容敦煌刺史虚报的盐产量——"书页遇风显磁砂纹。
"养肥的不是仓廪,是这沙底三千斤磁矿。"
吐蕃号角刺破死寂,国师紫袍从流沙中浮出。
"纵是北斗尽碎,这磁矿也够炼十万箭镞!"
李陨骤然扯断腰间蹀躞带,玉钩撞向盐柱。
"国师可知鸣沙山的盐——"钩尖刮落的盐粉遇磁火燃成蓝焰。
"掺的不是硝石,是哥哥去岁巡边时埋的桂醑渣?"
酒气混着盐雾炸开,李沐劈开冰层。
二十坛桂醑破冰而出,坛身北斗纹正与磁矿脉重叠。
"你让鸿胪寺吞下的金饼——"拍碎坛口,"熔了铸的不是贿赂,是这些镇磁暴的酒坛!"
国师狂笑着掷出磁砂囊,李陨银发缠住囊绳反甩。
"这提纯法抄自掖庭旧籍不假——"砂粒遇酒汽凝成冰针,"可惜你漏看了最后一页的批注。"
冰针洞穿紫袍,李沐剑鞘突刺入盐道暗渠。
渠内盐水喷涌如蛟,磁砂遇盐骤失光泽。
"三年前拓宽的暗渠——"剑尖蘸水在冰面画出"清"字,"引的不是河水,是专蚀磁矿的卤水!"
吐蕃重甲在盐雾中锈成废铁,国师嘶吼着沉入流沙。
李陨拾起半块磁砂矿轻吹:"哥哥当年罚我跪碎的瓷片——"矿粉遇风贴向《河西军镇图》摇光位。
"瓷粉里的磁屑,原是为补这最后一星?"
破晓金光劈开盐泽时,李沐突然攥住他手腕按向冰面。
犀角符烙在北斗摇光位,血水混着盐水洇透残图。
"去岁你领的三十廷杖——"力道震碎冰层下磁矿。
"杖头铁刺掺的磁粉,是为今日引卤水灭毒?"
"非也。"李陨咳着血沫笑指坍塌矿脉,"是哥哥教我刻'清平'时用的匕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旧疤,"刃上磁粉早沁入血脉二十年。"
《河西军镇图》突自燃成灰烬,李沐剑尖挑起残片。
"九弟贪墨十年铸的农具——"残片遇光显出敦煌新垦田亩图,"该去耕这磁砂染过的土了。"
辰初沙醒,驼铃铜舌刺破琉璃色天穹,声波在鸣沙山脊犁出金鳞纹。
远处鼓声震落盐晶,李陨将鎏金铃舌掷入卤水。
"北斗七曜——"舌身遇盐凝成犁头,"不如铸成十万锄刃。"
西域商队剪影被初阳按进沙海时,李沐忽割断蹀躞带。
犀角符沉入暗渠,渠水漫过渠壁新刻的"平"字,与二十年前掖庭裂痕严丝合扣。
"清平之世——"李陨碾碎最后一块磁砂,"不要星轨要犁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