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被阳光切成薄纱,住院部后巷的紫藤架下浮动着蜜糖色的光晕。杨迤斜倚在掉漆的长椅上,病号服袖子卷到手肘,冷白的小臂横在椅背,像一截落了雪的梅枝。橘猫在他膝头摊成液体状,尾巴尖勾着从袖口脱落的棉线,麻雀在扶手上蹦跳,啄食他指缝漏下的面包屑。
"赌五毛钱,十秒内绝对有鸽子降落。"赵乐天猫在冬青丛后,手机镜头穿过枝叶缝隙。他头顶沾着蒲公英,活像棵长歪的蒲公英精。
伊洛咬着皮筋扎头发:"我加注,赌那只虎斑猫会来蹭他。"她话音刚落,围墙上果然翻下只油光水滑的虎斑,矜持地在杨迤脚边绕了三圈,最后把脑袋拱进他掌心。
云澈的镊子夹住赵乐天后领:"你帽子里有只天牛。"
麻雀们突然炸成绒球飞散。杨迤抬头时耳钉晃碎光斑,惊起的光尘里,众人看见他右眼尾的泪痣沾了片樱花瓣。橘猫趁机扒拉他衣领,肉垫按在锁骨凹陷处,仿佛在丈量这块冰雪之地能容下多少日光。
"这睫毛是接的吧?"赵乐天疯狂放大拍摄画面,"怎么能浓密得这么不讲道理!"
萧燃突然按住他后颈:"鸽子。"灰羽掠过众人头顶,精准降落在杨迤肩头。鸽子歪头打量耳钉,突然叼住他的护身符一扯。藏在暗处的众人同步屏住呼吸。
杨迤却只是垂眸轻笑。他摊开掌心,鸽子立刻松开银链,讨好似地蹭他淡青的血管。虎斑猫不满地喵呜,尾巴尖扫落三朵紫藤,惊得麻雀在他发顶搭了个临时鸟窝。
"让让!让让!"保洁阿姨的推车碾过落叶,金属轮吱呀声惊碎宁静。橘猫炸成毛团窜上围墙,虎斑叼走杨迤手里的半截猫条溜进树洞,麻雀扑棱棱散作满天星子,只剩杨迤指间半片羽毛打着旋儿。
冬青丛后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赵乐天捶地:"我的百万首拍!"伊洛的皮筋弹到云澈眼镜上,骆翼的笔记本夹着片慌乱中抓到的羽毛,萧燃的匕首尖还挑着片樱花——不知何时从杨迤发梢偷来的。
当事人慢悠悠起身,面包屑从膝头簌簌而落。他弯腰捡起赵乐天跑丢的拖鞋,腕骨从袖口滑出,淡蓝血管在晨光里像冻住的溪流。
"杨大美人!"伊洛举着手机蹦出来,"给苦难大众笑一个呗?"镜头里他正被赵乐天强行套上护士站顺来的粉色毛线帽,帽顶绒球随着躲闪晃成虚影。
云澈突然伸手:"别动。"镊子夹走他衣领上的猫毛,"过敏体质不建议接触......"话没说完就被虎斑猫跳肩打断,猫爪子精准按灭他的说教。
骆翼分析:"鸟类降落轨迹符合流体力学最优解......"
"说人话!"赵乐天把偷拍的镜头怼到他眼前。
"意思是,"萧燃突然插话,"长得好看能改变重力场。"
风掠过紫藤架,杨迤扯下可笑的毛线帽。花瓣落进他领口。
"走了。"他转身时麻雀重新聚成云,橘猫在围墙上踩出送行的鼓点。碎金般的光斑追着他背影,首到护士长举着出院单冲出来:"杨先生!腕带要回收!"
众人笑作一团。晨光里最后定格的画面,是杨迤逆着光看着镜头,像极了得胜归来的英雄。
晨雾未散,病房窗台落着几粒麻雀衔来的蓝花楹种子。杨迤倚在床头,指尖逗弄着从门缝溜进来的三花奶猫,猫爪子正与垂落的绷带缠斗。护身符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蓝晕,倒不似往日刺眼,倒像盏小夜灯。
夏飞推门时险些踩到偷溜的输液管——那管子早被杨迤编成中国结挂在床头,末端还栓着赵乐天昨晚进贡的卡通创可贴。"气色不错。"老教授将保温桶搁在窗台,枸杞鸡汤的香气惊走了奶猫,"今天拆线,明天进山,有问题吗?"
杨迤碾碎掌心的蓝花楹种子,汁液在纱布上洇出星点痕迹:"你该问山受不受得住。"
杨迤家——
杨迤的家藏在凤凰木荫深处,房子十米范围内没有树,柚木百叶窗滤进细碎霞光。伊洛推开院门时惊飞满墙三角梅,落英纷纷坠入青石水缸,搅碎了缸底那枚衔尾蛇铜币的倒影。
"这宅子比你本尊有人情味多了!"赵乐天跨过门槛就被藤编捕梦网缠住脑袋,"卧槽!你爷爷是卖古董的还是搞巫术的?"
玄关博古架上确实热闹:吴哥窟的残佛手拈着瑞士军刀,爪哇皮影戏偶戴着防毒面具,最上层供着尊妈祖像。
厨房很快沦为战场。赵乐天坚持要展示"荒野求生料理",此刻正举着平底锅与咖喱叶搏斗:"这玩意真是香料不是昆虫标本?"
"那是你从神龛偷的供香。"云澈夺过锅铲,"去剥蒜,别碰我的缝合包。"
伊洛盘腿坐在餐桌上串肉丸,竹签精准投向杨迤:"接着!你家冰箱居然有新鲜罗勒,说好的不食人间烟火呢?"
杨迤头也不抬接住竹签,说道:“我有不是植物。”顺手将肉丸抛给檐下的流浪猫。橘色闪电掠过,肉丸消失在半空,只剩猫影在暮色里甩尾示威。
骆翼在回廊铺开全息地图。
杨迤正擦拭他的双刃刀,刃口蓝光与护身符共振。
骆翼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根据上次测绘,地下森林东南侧出现新的热源反应。"全息地图在奶茶热气中展开,荧光标记处隐约可见衔尾蛇浮雕,"你的护身符在你们第一次探索的溶洞里的共振轨迹,和这个区域的地磁线完全重叠。"
萧燃突然抛来匕首,刀柄刻着簇新纹路——缩小版衔尾蛇。"装备库新增的声波驱兽器。"他朝杨迤微抬下颌,"试用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