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苏府的飞檐，陆少游便己在正厅坐了半个时辰。
他指节抵着眉心，昨夜翻涌的信息仍在脑海里打转——幽冥宗的献祭、黑莲印记、血月大阵，还有窗外那道一闪而逝的黑影。
案几上的茶盏早凉透了，水面浮着几片茶叶，像极了苏元德昨天递来的“弃妻书”，边角还沾着他故意泼的茶渍。
“吱呀——”
厅门被推开，苏清歌裹着月白锦袍走进来。
她发间只插了支青玉簪，发尾却沾着晨露，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见陆少游抬头，她唇角微微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将手里的食盒轻轻搁在他手边：“用些点心。”
陆少游掀开盖子，是他从前最爱吃的桂花糖藕。
甜香漫开时，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入赘那日，苏清歌也是这样，在众人的冷眼中悄悄塞给他半块糖糕。
那时她的手凉得像雪，现在触到食盒边缘，竟带着几分暖意。
“清歌。”他轻声唤她，“等解决了这些事......”
“先解决眼前的。”苏清歌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玉佩——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陈长老和赵捕头他们快到了。”
话音未落，廊下便传来脚步声。
陈长老扶着门框进来，银须被风掀起几缕，腰间的苏府族徽玉牌碰得叮当响：“小友，老朽昨夜翻了族谱，苏元德那支的祖宅底下，确实有个废弃地窖。”他压低声音，“当年老夫人还在时，曾说那地方邪性，不许人靠近。”
赵捕头紧随其后，玄色捕快服还沾着露水，腰间铁尺擦得锃亮：“李七在城西茶楼盯了整夜，苏若雪的贴身丫鬟送了三趟信，都是往城南乱葬岗方向去的。”他冲身后招了招手，李捕快喘着气跑进来，怀里抱着个用油纸裹紧的布包，“这是刚从苏府西院墙根挖出来的，全是带黑莲印记的符纸！”
陆少游接过布包，指尖刚碰到符纸，便觉一阵阴寒顺着指节往上窜。
他猛地捏紧，符纸在掌心发出脆响：“幽冥宗的标记。”
厅内霎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苏清歌按住他手背，凉意透过锦缎渗进来：“他们要的不只是苏府。”她想起昨夜在书阁翻到的旧账——苏元德这三年往城南运了三十车黑木，说是给祖祠上梁，可祖祠根本没动过一砖一瓦。
“赵捕头，你带李七去城南乱葬岗。”陆少游将符纸塞回布包，“李捕快，你带两个信得过的兄弟守着苏府西院，所有进出的人都要盘查。”他转向陈长老，“苏元德今日必定会借族规发难，您老盯着祠堂的族老们，若有谁突然改口支持他......”他顿了顿，“就说老夫人临终前有密信，在我这里。”
陈长老眼睛一亮：“好！
当年老夫人最厌这些腌臜事，这招能镇住半数族老。“
苏清歌忽然开口：“我去联络镇北王府的人。”她解开腕间银铃，“楚玉瑶上月托人送了这枚腰牌，说在金陵城遇事可找她的旧部。”银铃晃动时，晨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眼尾的泪痣被照得发亮，“我本不想靠她......但现在，苏府不能倒。”
陆少游望着她泛红的眼尾，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小狐狸蜷在他膝头时，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宿主与苏清歌羁绊值+10，当前92】。
原来有些人的心意，早就在柴米油盐里生了根。
“我去提升灵宠。”他站起身，玄影不知何时从梁上跃下，绕着他脚边转圈，金色皮毛在晨光里泛着暖光，“妖狐首领的伤还没好透，小狐狸的妖丹也该凝实了。”
苏清歌拉住他衣袖：“需要多久？”
“半个时辰。”他覆住她手背，“足够。”
后园的桃树下，陆少游盘坐在青石板上。
小狐狸趴在他膝头，尾巴尖轻轻扫过他手背；妖狐首领蹲在五步外，遍体鳞伤的脊背挺得笔首，血珠顺着皮毛滴在地上，洇出暗红的花。
“系统，启动灵阶推演。”
【消耗气运值500，当前剩余2300。开始推演——】
陆少游只觉丹田处升起一团热流，顺着经脉往指尖涌。
他触到小狐狸后颈的契约印记，那团热流便如活物般钻了进去。
小狐狸浑身剧震，原本雪白色的皮毛泛起金光，耳尖长出细小的银纹，眼瞳由琥珀色变成了琉璃般的浅金。
“嗷——”
它仰起头轻啸，声线比往日清亮许多，连枝头的桃花都被震得簌簌飘落。
妖狐首领突然发出低吼，伤口处的血珠竟开始倒流，狰狞的爪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陆少游额角渗出冷汗，他能清晰感觉到气运值如细沙般从体内流逝，但当他触到妖狐首领眉心的天师印记时，那股阴寒的气息突然变得温顺，像被驯服的烈马。
【推演完成。小狐狸进阶至二阶精怪，妖狐首领进阶至三阶妖兽。】
小狐狸蹦起来舔他掌心，妖狐首领则缓缓伏低身子，将头颅抵在他脚边——这是灵宠对主人最彻底的臣服。
“好。”陆少游抹了把汗，站起身时腿有些发软，“现在，该来的......”
“公子！公子！”
急促的脚步声从月洞门处传来，苏府的小仆人跑得跌跌撞撞，腰间的钥匙串叮当作响：“苏......苏元德带着二十几个护院，还有城南的地痞，把前院围了！
苏若雪说您私通妖邪，要当众废了您的契约！“
陆少游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望向苏清歌，她正站在桃树下，风掀起她的衣摆，露出里面裹着的软甲——原来她早有准备。
“清歌。”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跟我走。”
“去哪？”
“灵市。”他指腹蹭过她耳垂，“我昨夜查了古籍，灵市有能破幽冥宗血月阵的东西。”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再晚，就来不及了。”
苏清歌望着他眼里跳动的光，忽然笑了。
她将银铃系在他腕间：“那便去。”
院外传来护院们的呼喝声，还有苏元德刺耳的尖叫：“给我砸开后园门！
那小杂种肯定在里面！“
陆少游握住苏清歌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软甲传来。
玄影己经窜上墙头，小狐狸叼着他的衣角，妖狐首领挡在两人身前，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
晨光漫过青瓦，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场硬仗，要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