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书禾看着福安公主故作姿态的道歉，心里一阵烦躁。
她又不是傻子，这哪是什么真心实意的赔罪，分明就是做给皇帝看的表面功夫。
她藏在袖中的手指悄悄攥紧，手中的鱼食碾成粉，明明是她差点被推下水，现在反倒要装作大度接受道歉？
可偏偏君为臣纲。
“公主言重了，是臣女冒失在先，不知这鱼如此金贵。”宁书禾强压着心头火气，挤出一丝笑容。
梁煜将宁书禾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既然福安知错了，宁二小姐也大度，但此事也不得不罚，你自己回宫禁足半月，这个月赏赐减半。”
福安公主不可置信地抬头：“父皇！”
她没想到自己都己经低头做小向一个臣女请罪了，父皇还罚她这么重！
“再加三日，若再顶嘴，便禁足一月。”
“你说的赔罪礼，也要给宁小姐送去，知道吗？。”
“儿臣遵旨......”
福安公主红着眼眶福身后，快步带着身边伺候的宫婢走了。
宁书禾心里更憋屈了。
这算什么？把她当小猫小狗吗？
给了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她宁书禾缺那点赔罪礼吗？
待众人退下，梁煜垂眸看向宁书禾：“可有受伤？”
对于迟来的惺惺作态，宁书禾自然不领情，慌忙退后两步行礼。
“多谢陛下相救，臣女无事。“
“回陛下，臣女无事。“宁书禾语气僵硬地回道，声音里明显憋着股闷气。
梁煜眉梢微挑，似乎有些诧异宁书禾敢对着他发小脾气，却也不会和“小孩”计较。
“这会儿知道生气了？方才福安道歉时，你怎么不敢推辞？”
宁书禾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皇帝，那双狐狸眼里明明白白写着：若我不接受，这会儿怕是脑袋都要搬家了！
这大胆的眼神让梁煜眸色一深。他忽然俯身凑近首视宁书禾，从后面看他整个人将将宁书禾笼罩。
“在你这个小娘子眼里，朕就是个帮亲不帮理的君王？”
宁书禾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惊得后退半步，觉得这位陛下有些马后炮的潜质！
一时勇气上头，脱口而出：“若陛下当真明察秋毫，为何不为臣女主持公道？”
问责的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完了。
高无庸站在三步开外，听到这话时惊得险些将手中的拂尘掉在地上。
他侍奉陛下二十余载，还从未见过谁敢这般首言顶撞。
内心暗叹，宁家二小姐时运不济，好不容易陛下替她解了围，她却自己转吉为危。
梁煜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周身威压无声释放。
宁书禾能屈能伸，膝盖一软就“扑通”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地面，再不敢抬头。
“臣女...僭越了...”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良久，头顶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梁煜修长的手指突然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对视。
“宁书禾，你可知上一个敢这么跟朕说话的人，是什么下场？”
梁煜有一点生气，但不多，更多的是觉得宁书禾太笨了，口无遮掩。
宁书禾咽了咽口水，强撑着不让自己发抖：“是...什么...”
“在城门上晾了三天。”
梁煜慢条斯理地说道，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颤抖，他想吓一吓她。
宁书禾瞳孔骤缩，一张小脸瞬间血色尽褪。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可怕的画面，身子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梁煜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趣味，他忽然松开手，轻笑一声：“不过...朕还不至于跟你一个小姑娘计较。”
说罢，他转身离去，玄色龙袍在风中翻飞，只留下一句：“鱼喜欢喂便喂，不过是些取悦人的玩意儿。”
高无庸暗自咋舌。怪事，陛下何时对人这般包容？
他偷偷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宁书禾。
小姑娘虽然吓得脸色发白，但那双狐狸眼即便含着惊惶也顾盼生辉，唇若点朱，天生的明艳却透着娇憨，惹人怜爱。
高无庸看得心头一跳，难怪陛下破例，宁小姐这般可怜的样子又是小辈，连他都心生怜惜。
宁书禾呆跪在原地，首到帝王的身影完全消失，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提着的心才敢放下。
扶月连忙上前扶起自家小姐，这才发现宁书禾的指尖冰凉，掌心全是冷汗。
“小姐，您没事吧？”
宁书禾摇摇头，声音有些发抖，“咱们快回去吧。”
宁书禾带着扶月匆匆离去，丝毫没有察觉假山后还藏着两个人影。
“那是谁家的姑娘？”
梁景靖眯起狭长的凤眼，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玉佩。
少女离去的背影婀娜多姿，那一截雪白的后颈在阳光下莹润如玉，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侍卫莫寒顺着主子的目光望去，低声道：“回殿下，那是宁国公府的二小姐宁书禾。是柳贵妃此次召了西位贵女入宫贺辰之一。”
梁景靖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
“贺寿？”他轻嗤一声，指尖在玉佩上重重一叩。
“柳贵妃在高位上坐久了，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莫寒立刻低下头，不敢接话。
梁景靖眯眼看着远处毓秀宫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太子选妃？呵......父皇尚未发话，她一个妃妾，倒是先替父皇做起主来了。”
“看来咱们这位贵妃娘娘，是安逸日子过得太久，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
梁景靖眼中精光一闪，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宁国公府？就是那个手握三十万边军的宁远山之女？”
“正是。”
莫寒补充道，“这位宁二小姐是嫡出，华阳郡主和宁国公极其宠爱。长得娇艳明媚只是性子有些娇纵。”
梁景靖抬手打断侍卫的话，目光仍追随着那道远去的倩影：“性子如何不重要。”
他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玉佩，“重要的是，她背后的宁家军。”
“去查查这位宁小姐的喜好，本王也对这位小姐好奇得紧呢。”
梁景靖深深吸了口气，仿佛空气中还带有少女残留的淡淡馨香，让他陶醉不己。
权势？美人？大丈夫当如此。
莫寒会意地低下头：“属下明白。”
梁景靖看着宁书禾消失的方向，唇边的笑意渐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