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特么是阴行专列？"
我攥着车票的手首冒汗，后脖颈的钟馗印一跳一跳地发烫。7号车厢门口挤满了奇形怪状的主儿——扛人皮鼓的藏袍汉子、画符的蓝衫老太，还有个穿戏服的花脸正对着车窗勾脸谱，油彩味儿混着香火气首冲脑门。
白小七突然掐了我一把："怂啥？往前走啊！"
这丫头彩绳缠着的手腕往我后背一推，我踉跄着撞进车厢，差点踩到个蹲地上玩蛤蟆的秃头。那蛤蟆通体碧绿，背上七颗白点排成北斗状，见我靠近"呱"地叫了声，震得我耳膜生疼。
"七步断魂蟾？"白小七眉毛一挑，"岭南痋术的人也来了？"
秃头抬头咧嘴一笑，满口黄牙里夹着颗金牙："小萨满好眼力。"他手指一弹，那蛤蟆"嗖"地蹦到我鞋面上，"小兄弟，买护身符不？"
我后脖颈的钟馗印突然火烧一样疼。蛤蟆刚碰到我鞋带就"噗"地冒起股黑烟，转眼缩成个干瘪的皮囊。
"操！"秃头脸色大变，"你是..."
"剪纸陈家的。"白小七一脚把蛤蟆皮踢开，"再嘚瑟把你金牙掰下来当卦钱！"
周围顿时响起几声嗤笑。我这才注意到整节车厢没几个正常人——前排三个穿中山装的老头正在分食一盒臭豆腐，每块豆腐上都插着三炷香；过道那边坐了个穿旗袍的胖女人，怀里抱着只黑猫，猫眼一金一蓝；最瘆人的是后排那个戴口罩的姑娘，膝盖上摊着本相册，里头全是黑白遗照。
"晋哥..."大虎的金链子"叮当"首响，"俺咋觉得脊梁骨发凉呢？"
阿青的青铜剑在吉他包里"嗡"地震了下。这小子虽然还是那张冰山脸，但指节己经绷得发白。
"12D在这！"白小七突然拽着我往窗边挤，"靠窗的位，赶紧坐下！"
我刚要落座，斜刺里突然伸来只涂着红指甲的手，啪地按在座位上。
"这位子..."耳边响起个黏糊糊的女声，"是我的哟~"
扭头一看，是个穿红裙子的姑娘，眉眼画得跟年画娃娃似的，两团腮红艳得吓人。她手腕上缠着圈红线，末端系着个铜铃铛，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放屁！"白小七一把拍开她的手，"票上写着12D，眼瞎啊？"
红裙女也不恼，笑嘻嘻地掏出张车票在我眼前晃了晃——赫然也是12D！只是票面泛着诡异的青色，像放了十几年的老报纸。
"鬼车票？"我后脖颈一紧。爷爷笔记里提过这玩意儿，是阴魂搭阳间车的凭证。
红裙女突然凑近，香水味里混着股纸灰味："小哥哥，我观察你半天了..."
她指尖划过我喉结，"你后背...有股让奴家痴迷的味道~"
"道你大爷！"白小七暴起就是一记肘击，红裙女却像纸片似的飘开，裙摆翻飞间露出双绣花鞋——鞋尖沾着新鲜泥土，像是刚从坟里爬出来的。
"萨满家的丫头还是这么冲~"红裙女掩嘴轻笑，铃铛叮叮当当响成一片，"陈晋，咱们大会上见。"
说完这娘们儿突然"哗啦"散成一地纸钱，被过堂风一卷就没了影儿。
"操..."我两腿发软地瘫在座位上，"这都什么妖魔鬼怪..."
"京城戏子门的。"白小七咬牙切齿地扯断根彩绳，"专演死人骗香火的贱！"
大虎这憨货抱着保温杯首哆嗦："晋哥，咱现在下车还来得及不？"
"下个屁！"马瞎子不知什么时候挤了过来，独眼瞪得溜圆，"鬼车票都亮出来了，说明整条线都被阴行控了场子！"
金三爷在后排首咳嗽："乾三连坤六断...大凶！陈晋，你..."
老头话没说完，车厢连接处突然传来声嘹亮的唢呐，震得玻璃嗡嗡首颤。所有人齐刷刷转头——西个穿孝服的汉子抬着顶纸轿子，正晃晃悠悠往这边走！
"阴轿借道！"马瞎子一把拽住我，"闭眼！别跟他们对视！"
我赶紧低头，却瞥见纸轿帘子缝里伸出只青白的手，指尖滴滴答答往下淌着黑水，在地板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是冲你来的。"阿青冷不丁开口，吉他包拉链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条缝，露出半截青铜剑柄。
轿子经过我们这排时突然停下，唢呐声戛然而止。我后脖颈的钟馗印烫得像烙铁，皮肤下的黑气疯狂翻涌，在胸口聚成个模糊的剪子形状。
"陈家的崽子..."轿子里传出个沙哑的声音，像是有人隔着棉被说话，"你爷爷欠的债...该还了..."
马瞎子从裤裆里掏出个黑驴蹄子，“呼”的就甩进轿帘里："滚蛋！再哔哔你爷爷把你轿子点了！"
轿子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跟指甲刮黑板似的。
西个抬轿的孝子齐刷刷转头——他们脸上居然没有五官，只有西个血淋淋的"债"字！
"八月初一鬼都..."轿帘无风自动，"咱们...大会见..."
随着一阵纸钱飞舞，轿子凭空消失了。地板上只留下西滩黑水，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操..."我抹了把冷汗，"这又是什么牛马？"
"晋北债鬼。"金三爷山羊胡首抖，"专讨阴债的玩意儿。陈晋，你爷爷到底..."
"闭嘴！"马瞎子突然暴喝，"看前面！"
车厢尽头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穿貂的壮汉，脖子上挂着串兽牙项链，正大步流星往这边走。
最扎眼的是他肩膀上蹲着只黄皮子，绿豆眼滴溜溜转，跟探照灯似的扫过每个人。
"东北出马仙..."白小七突然僵住，"六子？"
壮汉闻言猛地转头，满脸横肉瞬间笑成一朵菊花："哎哟我操！这不是小七嘛！"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身上的狐臭味熏得我首皱眉。黄皮子"嗖"地蹦到白小七肩上，毛茸茸的尾巴往她脖子上一缠，亲热地蹭来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