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青山屯村口的柳树下还绑着三人。
夜露湿重,绳子冻得硬邦邦的,三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柱哥……我实在顶不住了……我脚趾都麻了……”孙大强声音嘶哑,眼圈肿得跟桃子似的。
“你闭嘴吧!”刘三炮咬牙切齿,“昨晚谁说要害点猪吓吓他们的?”
王二狗也蔫了:“我以为真就是撒点泔水……谁想到……妈呀这帮青山屯人下死手啊……”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牛蹄车辚辚声。
“快快快,队长快点!再晚人都得冻死了!”
“快点快点,听说被绑了一夜,咱要是再不露面,名声都要臭了。”
“看看他们咋整咱们村人!欺人太甚!”
——是黑水屯的来了。
牛车上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瘦高汉子,穿着旧呢子大衣,额头青筋跳着。他就是黑水屯的队长——尤德胜。
他一跳下车,便扯着嗓子喊道:“谁是纪云舟?给我出来说清楚,青山屯就这么对待我们村的人?!”
纪云舟早就在村口等着,火盆边烤着手,一脸淡定地站起来,嗤笑一声:“哟,这不是尤队长?你这天还没亮就来了,真是为民操碎了心啊。”
“少跟我打哑谜!”尤德胜上前一步,“你们昨晚绑了我们村的三个人,这事你给我个说法!”
徐铁牛拎着棍子走过来:“说法?好说!你问问他们仨干了啥事儿。”
刘大勇也阴着脸冷笑:“偷摸往咱猪圈撒毒泔水,把猪吓得满圈拉稀,你说说,咱这是抓贼还得赔礼?”
尤德胜脸一黑,扭头看向被绑得不样的三人:“你们……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孙大强嘴唇哆嗦:“队、队长,我们……我们就是……”
“你闭嘴!”刘三炮一声怒吼,却没人买账。
王大柱呲牙笑道:“别闭嘴啊,说呀,说你们是怎么溜进来藏猪圈的?是顺路来看猪,还是实打实地往里撒药?”
尤德胜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纪云舟,就算他们有错,你也不能绑人打一夜!这叫什么?你们青山屯的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纪云舟火气也上来了:“规矩?那咱问问规矩是谁先破的?你们黑水屯人溜进来干坏事,我们不抓?让他们继续给咱猪圈投毒?还是请你们过来放鞭炮接他们回去?”
“你别给我扣大帽子!”尤德胜指着他,“下手这么重,你是不是想让咱两村撕破脸?”
“你不怕我怕?”纪云舟冷笑,“青山屯不是你们黑水屯的后院!要不是我们夜里守着,今天全村人吃的肉都有问题!”
“你说他们撒毒,有证据吗?!”
“证据?”纪云舟从后头走出来,手里举着三张欠条,“这就是证据!”
“他们仨亲笔写的,赔偿青山屯猪圈损失三百块,还敢说没有?”
“我们那是被逼的!”王二狗脸都急红了,“他们围着打我们,不写能活着出来吗?”
“呵,合着你们不但干坏事,还倒打一耙了?”赵长根阴着脸上前一步,“你们这脸皮得是牛皮裹了三层吧?”
“真是不要脸!”李大柱吐了口唾沫,“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过来赖咱头上了?”
“你们是不是就想以为人多,能把咱给吓住?”
“想得美!”纪云舟声音骤然拔高,“咱们青山屯不是吓大的,要么你们当着全村的面赔钱,要么这事就抬去公社说个明白,看是我们村有理,还是你们黑水屯护犊子!”
尤德胜脸色铁青,咬了咬牙:“你真想把事闹大?”
“我们不怕!”徐铁牛手一甩,“我们正巴不得这事惊动社里,看看谁在干破坏集体的事!”
刘大勇点头:“要不你们现在就把人拉走,我们也不拦着——首接去公社,咱摆桌子签字画押,看看这事怎么了结!”
“你们!”尤德胜气得首哆嗦,他看着周围一圈虎视眈眈的青壮,明知道硬怼是自讨没趣。
“我们黑水屯不是好欺负的!”他咬牙,“但今天的账,我记下了。”
“记下没问题,”纪云舟摊摊手,“你也记好了,我们青山屯从不惯毛病,不管是人是猪,犯错就得挨打。”
“少废话!”尤德胜怒吼,“我们人带走,赔偿不认!”
“行!”纪云舟眯眼,“那就送公社,我现在就派人抬你们村三条汉子上去,顺便交上这三张欠条。”
“谁不认账,谁就让社长当场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