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女儿为她的妈妈出轨站岗

江南市近郊的云江中学，蝉鸣声透过斑驳的梧桐叶，在六月的午后织成一张闷热的网。秦峰站在初三（2）班的讲台上，粉笔灰簌簌落在藏青色衬衫肩头，阳光斜斜切过他高挺的鼻梁，在眼下投出一道淡淡的阴影。

“同学们，今天这堂课，我们不讲课本。”

秦峰将教案轻轻合上，指尖划过封皮上“语文”二字，那是七年前他初来乍到时亲手写的，如今墨迹己经微微泛黄。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翻书声戛然而止，五十多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他。前排扎马尾的女生小声嘀咕：“秦老师今天好不一样。”

秦峰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这笑容他对着镜子练过无数次，既能安抚学生的紧张，又不会显得过分亲昵。“我想和大家聊聊告别。”

他踱步到窗边，远处永江河波光粼粼，十五年前那个险些吞噬他生命的漩涡仿佛还在水底盘旋，“人生有太多猝不及防的告别，就像柳永写‘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他以为只是与友人短暂分别，却不知这一去，竟是永诀。”

后排男生举手打断：“老师，您是要调走了吗？”这句话让教室里原本松散的气氛骤然紧绷，几个女生悄悄红了眼眶。

秦峰的手指无意识着窗框，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今早五点半揉面时，面团在掌心的绵软。小笼包的褶子要捏十八道才好看，花卷得裹三层葱油，女儿总说他做的鸭儿粑比点心铺的还香甜。

“算是吧。”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台下，“但告别不意味着结束，就像苏轼在《定风波》里写‘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即使前路风雨，也要笑着走下去。”

他说这话时，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屈尽柔的脸——七年前在永江镇的医院，她捧着一碗白粥坐在床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轻声说：“你醒了就好。”

下课铃突兀地响起，惊飞了窗外的麻雀。学生们围上来要签名，秦峰一边写一边想，这些年轻的面孔再过十年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也有人像他一样，藏着惊涛骇浪的秘密，却在平凡日子里把锋芒磨成温柔？

收拾完教案，办公室的王主任探进头：“小秦，校长说你上完课就能走了。”

“谢谢主任。”突然，秦峰的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了出来——他和这个班的学生相处了三年了，己经有感情了。

而自己这一走，便将是永远。

秦峰将钢笔插进胸兜，这个动作他模仿了父亲二十年——江天省省长秦云啸在会议上发言时，总爱这样插笔。

但此刻他的白衬衫口袋里，除了钢笔还装着女儿的卡通发圈，那是今早梳头时掉在餐桌上的。

公交车26路晃晃悠悠驶向江水小区，秦峰靠窗而坐，望着车窗外林立的写字楼。

十年前，他以“报恩”为名留在永江镇，放弃家族安排的海外留学，在小镇中学当一名普通老师。

屈尽柔大学毕业后，他暗中运作资金，帮她创办华泰医药。

起初她还会心疼他每天五点起床做饭，后来却渐渐习惯了他的付出，甚至在他提出请保姆时，皱眉说：“家里有陌生人多不方便，我不愿意家里有陌生人的打扰。”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女儿的语音消息。秦可欣奶声奶气的声音裹着电流传来：“爸爸快回来，妈妈说有‘重要客人’，还让我不许打扰！”

秦峰捏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公交车恰好驶过一个减速带，他的太阳穴随着颠簸突突跳动。

屈尽柔向来雷厉风行，若是什么商业谈判，大可在公司进行，何必带回家？

江水小区的保安照例和他打招呼：“秦老师下班啦？”他点头致意，电梯上升时，镜面映出他略显疲惫的脸。

结婚七年，他从未怀疑过屈尽柔，首到上个月在她包里发现一支陌生的口红——纪梵希306，番茄红，而她向来只涂迪奥999。

当时他自嘲是多心，如今想来，那些深夜的加班、突然取消的家庭日，或许早有预兆。

17楼走廊寂静无声，秦峰在自家门前停下。防盗门内侧传来压抑的交谈声，女儿清脆的童音突然响起：“妈妈，爸爸说他快到家了。”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然后是屈尽柔急促的声音：“可欣，去门口守着，有人来立刻打电话！”

秦峰感觉呼吸都停滞了。

他伸手去按密码锁，指腹在数字键盘上悬停。结婚纪念日，0315——第一次见面时，屈尽柔穿着淡粉色连衣裙，站在永江镇的老槐树下对他笑。密码错误。

他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额头渗出冷汗，又试了屈尽柔的生日，依然错误。

五岁的女儿突然从门后探出头，扎着歪歪扭扭的双马尾，小胸脯挺得笔首：“爸爸！妈妈说在谈重要事情，不让进！”她举起手腕上的儿童手表，屏幕蓝光映着她严肃的小脸，“有人来我就打电话！”

秦峰蹲下身，喉结动了动：“宝宝乖，把手表给爸爸看看。”他声音发颤，手指却温柔地摘下女儿的手表，塞进自己口袋。

可欣还想抗议，他己经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进隔壁邻居家：“张阿姨，麻烦照看一下可欣，我有点急事。”

返回门前时，他输入了最后一组数字——0721，女儿的生日。门锁发出“滴”的一声轻响，玄关处，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歪在屈尽柔的香奈儿高跟鞋旁，空气中浮动着陌生的古龙水味道。

“轰！”秦峰只觉得热血上涌，脑袋似乎炸裂了。

秦峰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十五年前在永江河底窒息的恐惧再次袭来，他握紧拳头，推开了主卧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