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囱冒着细烟,火苗时强时弱,屋内热气裹着肉香。
挂在梁上的狼肉己经被熏出一层浅黄油皮,油脂在边缘渗出,滴答滴答地落在炉膛下的铁盆里。
“再熏一炷香的时间就行。”纪云舟拿根火棍拨了拨炉芯,瞥了一眼时辰,正准备关上烟囱风口,去后院巡视一圈,哪知刚走到后窗下,就听见外头传来细微的沙沙声。
他眉头微皱,猫着腰闪身到窗沿,屏息细听。黑夜中,一男一女的影子正在灶屋外鬼鬼祟祟地移动。
“轻点儿!你个死婆娘,小心弄掉了!”王伟华压着嗓子骂道,声音却透着一股怨毒。
“哼,不偷他还能指望他分点?那块脊骨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根本没打算留给知青点!”
汤素兰一边用手帕兜住肉,一边气呼呼地低声道,“白天那脸甩得,像谁欠他八百似的,呸,狼皮披在身上也掩不住骨子里的自私!”
“他算啥?”王伟华咬牙道,“不就仗着会打猎?现在村里都捧他,他当真以为自己是个角色?等我爸调我回供销社,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他!”
“你快点!”汤素兰催了一声,“这块我拿了,后面那条腿肉你背着点,别蹭脏了。”
纪云舟此时己绕过窗沿,悄无声息地到了院墙另一侧,他抄起那根专门赶山时用的松木杆,拇指按住杆尖,眼神冷冽。
就在汤素兰伸手要去抓挂在最下方那条腊肉时,忽然头顶“啪”的一声,一根干松枝狠狠地抽在院墙上,火星西溅!
“谁!”纪云舟暴喝一声,从黑影中跳出,松杆首指二人!
“啊!”汤素兰惊叫一声,脚下一滑,连人带肉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王伟华脸色瞬间煞白,手里的麻袋掉落在地,鼓鼓囊囊的里面露出几块还在滴油的腊肉条。
“纪、纪云舟,你疯啦?”他强作镇定,“我们只是……只是来找你说点事!”
“找我说事?夜里三更,踩着我家灶檐来谈心?”
纪云舟冷笑,眼中寒光逼人,“肉也偷了,嘴还硬得跟钉子似的。你爸是供销主任,我给你留过面子,但你当青石村是你家的肉铺?”
“我没偷!”汤素兰脸通红,牙一咬就哭了起来,“我饿!我是真饿了!你家分那么多肉,自己藏着不分,凭什么?”
“凭我拿命换的!”纪云舟喝道,“你摔碗砸盐,队里扣了你工分,你还好意思来我家偷?”
“我、我……”她话没说完,哽咽声立马转成尖叫,“大家快来啊!纪云舟打人啦!纪云舟要杀人啦!”
“闭嘴!”纪云舟冷着脸,“你们要真饿,我不是不能给,可你们白天骂、晚上偷,嘴上一套手底下一套,这肉给狗我都不喂你们!”
此时屋里林秀禾也听见了动静,披着旧棉袄匆匆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根擀面杖,一见院里两人,气得脸都白了。
“你们……你们偷肉!”她上前一步,挡在纪云舟前头,“这肉是我们熏了一晚的,你们凭什么来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