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咱屯人骨头硬不硬的事。”
铁牛咂吧着嘴，没吭声，但那张沾着汗泥的脸上，憋着的却是一股劲。他又死死握住犁把子，低声说：“那咱今天就给他们看，咱屯人——不比谁差！”
地头上的人越聚越多，山坡上一片热火朝天。可就在这光景最热闹的时候，坡下土墙根处，几个阴影蹲在墙角，眼神却并不那么友善。
“呸！”张广福朝地上吐了口痰，眼睛却死死盯着山坡上的拖拉机，“看那德行，一头铁驴子翻个地都能吹出花儿来，还骨头硬？骨头硬的早几年咋不出来种这块荒地？”
“就是。”李得福靠着墙，脸色阴沉，“他纪云舟是能耐人，就他一个，非得搞啥‘机器翻地’，搞得跟县上派下来的干部似的。”
“我看他就是想挣表现。”张广福冷笑，“到时候风头一出，说不定全屯人都得听他的了。”
“那不行！”另一边，拎着旱烟锅子的韩成义蹲着，眯着眼道：“这块地是我前年就跟村里提过要种的，结果呢？徐厚文那老货死活不批，现在倒好，纪云舟一搅合，咱白忙活不说，还得跟着他屁股后头干活，呸——”
“我家那几亩洼地都快种不上了，还要派人来这荒地凑热闹？”李得福骂咧咧道，“机器是好，可也不能成了他纪家的私货。”
张广福压低了声音：“行了，别嚷嚷了，咱几个晚点悄悄上去，把那台铁驴子给弄一弄……让它明儿早晨再想响，响不动了。”
“动手？”李得福一惊，“真要整？要是叫徐厚文知道了，咱可吃不了兜着走。”
“怕啥？”韩成义冷笑一声，“咱又不是砸了他机器，顶多给他拆点零件、卡点轴线，明儿拖拉机趴窝，谁也说不准是天坏的还是人坏的。”
“再说了，”张广福眼神一转，“纪云舟那人有股死犟脾气，搞不好还真以为是他调试出了问题。咱只要弄得巧，他压根怀疑不到咱头上来。”
三人对视一眼，谁也没出声，但彼此心里都明白，这事——成了。
……
天擦黑，山坡上的人陆陆续续撤下来了。
“今天翻了足有两亩地。”徐厚文站在山头点着人数，一边招呼：“小梅，你带妇女组回村，锅灶那边记得让伙房烧些稀饭，别叫大家饿着了！”
“放心吧徐队。”宋小梅嗓门亮，手里还提着空饭桶，“这回都干得痛快，晚上我再去队里账上记一笔，明儿中午加个菜！”
人群渐散，天色越发昏暗。
纪云舟最后关了拖拉机，蹲下身子仔细摸了摸轮毂，手指抹过油管、链条、连接轴，全是热乎的汗水混着润滑油的味道。他皱眉：“这根轴得明早调一调……吃地有点偏了。”
“纪哥，咱今晚还守着这机器不？”铁牛蹲在一旁啃着窝头，“我今晚要不就在这搭个棚，顺便看夜，要不然有人来搞破坏，咋们耕作任务就耽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