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档案室的檀木柜散发着陈年墨香,混着裴砚佩刀上的铁锈味,在穿堂风里搅出诡异的气息。林小满的算珠在袖中滚来滚去,像群不安分的跳蚤,时不时探出两颗,在卷宗上敲出细碎的声响。她眼角的余光始终锁着角落里的老文书,那老头整理卷宗时手抖得像筛糠,竹制书架被碰得哐当响,最上层的《刑狱典》第三次险些砸到他的秃瓢。
“裴大人,您看这卷天启三年的案子...” 林小满突然开口,声音清亮得像算盘珠子相撞。正在翻卷宗的裴砚抬眼,恰好瞥见老文书的手指在某册《大理寺人事录》上多停留了半刻,指甲缝里还沾着点眼熟的褐色粉末 —— 和毒糕里的毒药残渣一个色儿。
裴砚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双鱼玉佩残片在腰间微微发烫。他故意把卷宗往老文书那边推了推,羊皮纸边缘扫过对方手背,老头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袖口露出半截绣着齿轮的布条,图案和破庙里黑影的面具碎片如出一辙。
“王文书在大理寺当差多少年了?” 裴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老文书慌忙作揖,官帽歪到一边,露出后颈若隐若现的月牙形疤痕:“回... 回大人,小的... 小的伺候了三十年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目光死死盯着地面,不敢与裴砚对视。
林小满突然笑出声,算珠 “啪嗒” 掉在地上,滚到老文书脚边:“王文书这手速可不像老糊涂啊,刚才整理卷宗时,翻页比谁都快。” 她弯腰捡算珠时,故意撞了下对方的木桌,一摞卷宗哗啦啦倒下,最底下那册露出的夹页上,用朱砂画着个破庙的简易地图,旁边还标着 “戌时三刻”。
老文书的脸 “唰” 地白了,手忙脚乱去捂卷宗,却把砚台碰翻了。墨汁在《刑狱典》上晕开,恰好遮住某行小字,林小满眼尖,瞅见那字迹和匿名信上的血字有几分相似,连顿笔的歪扭弧度都如出一辙。
“看来王文书知道的不少啊。” 裴砚的佩刀突然横在桌前,刀刃映出老文书惊恐的脸,“破庙之约,毒糕调换,还有沈大人房里的偷袭... 要不要咱们一桩桩捋清楚?”
老文书的腿突然一软,“扑通” 跪在地上,官帽滚到裴砚脚边。“大人饶命!小的... 小的是被逼的!” 他涕泪横流,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那伙人说,要是不照做,就把我闺女卖到南洋去!她家孩子才刚满月啊!”
林小满的算珠在他头顶悬浮,组成个旋转的罗盘 —— 这是识别谎言的卦象,此刻算珠稳稳当当,说明老头没撒谎。“他们是谁?长什么样?” 她放缓语气,递过块帕子,“你闺女现在在哪?我们或许能帮你。”
老文书接过帕子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哽咽着说:“领头的戴青铜面具,说话像磨齿轮,每次都在城西破庙接头。给我的毒药粉... 说是只要撒在糕点里,能让人昏迷三天,谁知道... 谁知道会出人命啊!”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半块被咬过的芙蓉糕,“这是他们让我调换时留下的样品,说... 说要和丞相府的真货做对比...”
裴砚用刀尖挑起糕点,玉佩残片立刻发出蜂鸣,紫色液体在糕点表面腐蚀出 “317” 的字样。林小满的后颈突然刺痛,算珠自动排列成培养舱的形状,舱体里隐约可见个蜷缩的人影,后颈的月牙疤痕正在发光。
“他们还说什么了?” 裴砚追问,刀刃又逼近半寸。老文书打了个哆嗦,声音压得极低:“他们说... 这只是开胃菜,等‘新容器’觉醒,整个大理寺都要变成... 变成‘培育舱’... 还说 317 号比 316 号更完美,能让时空齿轮转得更顺...”
“317 号?” 林小满的算珠 “咔嗒” 一声卡壳了,这个编号和现代实验室的容器编号一模一样,“他们提到过这个容器在哪吗?和大理寺哪个官员有关?”
老文书的眼神突然闪烁,支支吾吾地说:“不... 不知道具体是谁... 但每次接头,都有人给我递字条,字条上的火漆印... 是... 是少卿大人的私印...” 他话音未落,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嘴角溢出的血沫里,混着细小的齿轮碎片 —— 和破庙黑影尸体里的残留物分毫不差。
“不好!” 林小满的算珠飞射而出,想要封住老文书的穴位,却晚了一步。老头倒在地上,最后望着裴砚脚边的官帽,喃喃道:“我闺女... 在... 在...” 话没说完就没了气,手指还保持着指向档案室东侧的姿势。
裴砚掰开他的手指,发现掌心刻着个微型的双鱼齿轮,纹路和少卿卷宗里的符号完全吻合。林小满的算珠在档案室东侧扫过,最后停在最角落的铁柜前 —— 那柜子上了三把锁,锁芯的齿轮构造和第五卷实验室的密码锁如出一辙。
“看来少卿的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裴砚的佩刀劈开铁锁,里面的卷宗哗啦啦掉出来,最上面那册贴着张纸条,是老文书闺女的画像,旁边写着 “城西贫民窟 37 号”。林小满拿起画像时,算珠突然全部飞向铁柜深处,那里藏着个青铜盒子,打开的瞬间,玉佩残片爆发出刺眼的光 —— 盒子里是半块双鱼玉佩,和裴砚的残片拼在一起,正好组成完整的图案,背面刻着的 “317” 字样在光芒中闪闪发亮。
档案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少卿带着十几个衙役冲进来,手里的弯刀泛着幽蓝:“大胆狂徒!竟敢私闯档案室,谋害朝廷命官!”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和青铜盒,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被狠厉取代,“给我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裴砚将林小满护在身后,佩刀与弯刀碰撞出火星:“少卿大人别急着动手,是不是该解释下,你的私印为何会出现在匿名信上?还有这半块玉佩... 你认识吗?”
林小满的算珠在衙役脚下炸开,组成个防御阵,同时冲少卿扬了扬青铜盒:“317 号容器的培育记录,我们可是都看到了哦。你说要是把这些交给大理寺卿,他会不会感兴趣?”
少卿的脸瞬间扭曲,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胡说八道!给我上!”
混战中,林小满瞥见铁柜底层的卷宗封皮上,画着个巨大的齿轮装置,标注的位置正是大理寺地牢。算珠在她掌心发烫,自动排列成逃生路线,而路线尽头,赫然是沈明轩的病房 —— 那里,或许藏着少卿和 317 号容器的最后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