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紫狼烟如鬼魅般缠绕在角楼之上，猩红的烟柱与墨色夜空激烈碰撞，将飞檐上的镇兽剪影映得扭曲可怖。林小满的指尖几乎要将锦囊捏碎，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与她手腕的纹身产生共鸣，烫得皮肤生疼。裴砚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宫墙，玄色衣袍被粗糙的墙面勾出毛边，他缓缓抽出软剑，金属出鞘的细微声响被远处更夫梆子声的间隙吞没。风掠过宫墙，带起檐角铜铃发出呜咽般的震颤，他望着朱红宫门上斑驳的铜钉，喉结艰难地动了动：“这铜钉上的锈，比十年前我爹书房那把断剑还重。”
皇宫的汉白玉台阶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宛如无数把出鞘的刀。林小满猫着腰，三寸金莲的鞋底几乎不沾地，膝盖却止不住地微微打颤。她伸手扶住廊柱，却摸到柱身上凸起的螭龙纹，粗糙的触感让她浑身一激灵。远处传来猫头鹰的怪叫，在空荡荡的宫室间回荡，她压低声音调侃：“裴少卿，你说这台阶要是铺成铁板，我能在上面滑出个抛物线。” 算盘珠子在袖中相互碰撞，发出细碎声响，“不过现在，咱们更像偷油吃的耗子。”
裴砚微微侧头，月光在他紧抿的唇上镀了层银边。他屈起食指轻叩廊柱，耳朵贴上去细听，指腹着柱身潮湿的青苔。忽然一阵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在两人脚边打着旋，他确定没有异常后，才向林小满招手。两人沿着宫墙挪动，裴砚的靴底蹭过青苔时，总会先试探性地压下，确认不会打滑才继续前行。“耗子至少有洞钻，咱们得在猫窝里找骨头。” 他突然按住林小满肩膀，动作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噤声。”
远处传来侍卫整齐的脚步声，青石地面随之传来沉闷的震动。林小满瞬间僵住，裴砚长臂一揽，将她拉到垂落的纱幔后。褪色的纱幔散发着陈旧的熏香，拂过林小满的脖颈，痒痒的却不敢乱动。她看着裴砚紧绷的后背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月光透过纱幔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裴砚余光瞥见林小满的白大褂下摆露出一角，立刻伸手将布料勾回，动作快得像捕蝶的手。此时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将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又长又扭曲。
终于摸到太子书房时，林小满的后背己被冷汗浸透。雕花木门虚掩着，漏出的烛光在青砖地上切割出诡异的菱形。门缝里飘出混合着龙涎香与铁锈味的气息，她双膝跪地，膝盖硌在砖缝里也浑然不觉，整个人像蛇一样贴地挪到门边。鼻腔里涌入陈年宣纸混着龙涎香的味道，却被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刺痛鼻腔 —— 那气味，和香料铺死者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屋内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裴砚！这些符文在动！” 她猛地转身，因为动作太急，算盘珠子哗啦啦掉出两颗，在寂静的走廊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裴砚一个箭步上前，单膝跪地捡起珠子塞回她袖中，另一只手己经扶住她肩膀。他的玉佩突然发出蜂鸣，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刺耳，他脸色煞白，左手死死按住胸口，右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和我爹失踪前书房的卦象... 一模一样。” 他凑近门缝时，脖颈上的青筋随着呼吸跳动，看着图纸上朱砂写的 “以血为引，开阴阳道”，声音发颤，“原来他们要的不是长生，是...”
“是打开地狱之门！” 林小满倒抽冷气，身体后仰时撞在书架上，震得书架上的古籍发出哗啦声响。她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作响，手指无意识地在算珠上滑动，仿佛这样能缓解紧张。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烛火猛地摇曳，将屋内的影子都扭曲成怪物的形状，她突然抓住裴砚衣袖，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等等，那太子他...”
脚步声由远及近时，林小满感觉心脏卡在了嗓子眼。裴砚反应极快，一把将她拽进书架后的暗格。林小满踉跄着跌进他怀里，算盘磕在两人胸口，疼得她闷哼一声。裴砚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嘴，掌心干燥却微微发烫，另一只手将软剑横在身前。两人紧贴在一起，裴砚的下巴几乎要蹭到林小满的发顶，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怀中人剧烈的心跳。此时书房外的风铃突然疯狂作响，发出刺耳的叮叮当当声。
太子的皂靴碾过门槛的声音清晰可闻，林小满咬着牙，在裴砚掌心含糊地低语：“这太子走路带风，怕是练过铁砂掌。” 裴砚眉梢微动，眼尾余光扫她，用口型回她：“小心他听见，赏你一丈红。”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雨丝敲打在窗棂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与屋内的寂静形成诡异的对比。
突然，一阵丝绸摩擦声从头顶传来。林小满猛地抬头，后脑勺却撞在裴砚下巴上。裴砚闷哼一声，却立刻用手肘轻轻顶她示意噤声。林小满揉着后脑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纱下若隐若现的银色面具。神秘人踏着月光落地，衣摆扫过烛火时竟未掀起半点涟漪。此时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砸在瓦片上的声音掩盖了两人紧张的呼吸。那人递出小瓶的瞬间，淡紫色液体在琉璃瓶中翻涌，林小满的指甲掐进裴砚掌心，掐出深深的月牙痕。
“这颜色！和死者胃里的胶囊...” 林小满的声音气若游丝。裴砚抽出软剑的动作极慢，生怕发出声响，剑尖缓缓抵着书架，剑身却因用力而微微弯曲。“神秘人腰间的牡丹纹玉佩，和陆清瑶的...”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目光死死盯着那玉佩。此时一道惊雷炸响，震得书房的窗户都微微发颤。
神秘人离去时，黑纱下的目光似有实质，扫过他们藏身之处。林小满感觉手腕的纹身快要炸裂，身体不受控制地往裴砚身后缩。她贴着裴砚耳朵，呼出的热气弄得他耳尖发痒：“他在看我们！怎么办？装尸体？” 裴砚憋住笑，下巴轻轻蹭过她的头发，压低声音：“你先把算盘收了，尸体可不会打如意算。” 雨声渐渐变小，只剩下屋檐滴水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首到太子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两人才敢从阴影中走出。林小满腿一软，差点跪坐在地，裴砚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图纸上，青铜鼎的纹样仿佛张开了血盆大口。窗外的乌云散去，月光重新变得清冷，裴砚的手指按在图纸边缘的暗纹上，指腹来回，声音冷得像冰：“太子书房里有密道。”
林小满翻了个白眼，扶着书架站稳，算盘敲在掌心：“密道？正好试试我的‘烟雾弹 2.0 版’。不过裴少卿，你可得护好我，要是少根头发，我拿你玉佩赔！” 她说着，伸手去扯裴砚腰间的玉佩，却被他轻巧地躲开。此时一阵夜风穿堂而过，卷起桌上的图纸哗哗作响，仿佛在预示着更大的危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