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局......该收网了。"她将密报投入炭盆，看着火焰吞噬字迹。窗外飘来若有似无的龙涎香，恍惚间又回到前世沉塘时，那截染血的玄色衣角。
转眼间便到了回门之日，秦婉秋乘坐的马车缓缓碾过薄雪，悄无声息地驶入秦府侧门。
晨光熹微，洒落在她手腕的佛珠之上，那佛珠隐隐泛着幽光，竟与前世秦婉秋沉塘时所佩戴的那串毫无二致。
“夫人安康。” 红袖伸手掀开棉帘，寒风凛冽，吹起她的发丝，脖颈间那道旧疤也在寒风中若有若无地闪现。
那道疤痕，是她初为死士时被割喉所留，此刻，正对着秦林氏袖中暗藏的毒针，仿佛命运的对峙。
“我特意为婉秋备下了些南边的料子，皆是上品。”秦林氏笑语盈盈，将檀木匣轻轻推过案几。然而，就在此时，佛珠突然断裂，十八颗珠子纷纷滚落席间。
其中三颗珠子，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泛起诡异的青芒，那色泽竟与秦文柏骰子缝里藏着的鹤顶红如出一辙。
秦婉秋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优雅地接过那精致的匣子，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盒底一处凸起的刻痕。
待她缓缓打开匣子，一缕甜腻如蜜却又透着不祥的麝香，裹挟着曼陀罗花粉，似幽灵般扑面而来。
“红袖！”秦婉秋蓦地将匣子狠狠扣在案几之上，指甲嵌进木案，丝丝血珠从指甲缝渗出，滴落在匣子的暗格之处。
那暗格处，刻着极小的“往生”二字，如同一把冰冷的利刃，刺痛着她的心。这字样，正是当年嫡母为母亲送葬时，棺木之上所刻。
刹那间，红袖双手骤然掐住自己的喉咙，双眼圆睁，瞳孔迅速扩散，满脸的惊恐。
秦婉秋眼疾手快，扯断红袖腰间的银丝软鞭，将鞭梢浸入茶盏之中。原本清澈的茶水瞬间泛起白沫，如同一团邪恶的迷雾，映出秦林氏那骤然煞白如纸的脸。
“母亲这香囊，莫不是来给我送终的？”秦婉秋神色冰冷，将银针狠狠戳进香囊，只见黑血顺着针尖如毒蛇吐信般滴落。
恍惚间，她忆起前世沉入池塘之前，嫡母也是这般嘴角含笑，递来那碗所谓的安神汤。
“婉秋误会了……”秦林氏慌乱之中，手中的佛珠突然崩断，颗颗珠子如逃窜的精灵，滚到秦婉秋脚边。
她刚要弯腰去捡，廊下陡然传来玄铁锁链拖地的声响，似是死神的脚步，正步步逼近。
张景珩带着满身风雪闯入，玄色披风扫过案几上的毒香囊。
他的目光落在秦婉秋泛白的指节上，突然捏住她手腕按在暖炉上："麝香？"
"三爷......"秦婉秋示弱般靠进他怀里，指尖悄悄勾住他腰间玉佩。
她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又让她想起前世沉塘时那截染血的玄色衣角。
"查！"张景珩甩袖扫落案上茶盏，瓷器碎裂声惊得秦林氏踉跄后退。暗卫拖走发抖的稳婆时，秦婉秋注意到她鞋底沾着的朱砂——正是母亲坠马时马厩里的痕迹。
掌灯时分，秦婉秋站在佛堂阴影里。解永昌侯的密报在烛火下泛着血光：当年母亲坠马前，曾收到秦林氏赠送的佛珠手串。她将密报塞进香炉，看着青烟缭绕中浮现的"往生"二字。
"夫人。"红袖捧着药碗进来，脖颈间的疤痕泛着诡异的红，"三爷在书房发脾气，把二夫人送来的炭盆全砸了。"
秦婉秋接过药碗时，指尖突然剧痛。她低头看着碗底沉淀的朱砂，突然想起前世沉塘时，塘底铺满的正是这种害人的毒物。胎动在腹中骤然翻涌，她猛地攥住红袖手腕。
"去把秦文柏赌坊的账册......"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秦文柏的惨叫声混着风雪传来："解药！给我解药！"
秦婉秋抚着剧痛的腹部来到廊下，看着秦文柏在雪地里打滚。他的指甲泛着青黑，与她前世沉入塘底时指尖的颜色一般无二。
张景珩的玄色披风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他手中握着染血的骰子——正是秦文柏今日输光家产时攥着的那枚。
"这骰子......"张景珩的瞳孔骤然收缩，"鹤顶红？"
秦婉秋微微垂首，眼眸低垂，巧妙地掩饰住眼底那一抹难以掩饰的快意。
她的指尖轻轻着藏在衣襟里的半块残玉，仿佛在触摸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在这时，张景珩的目光如炬，猛然扫来。
秦婉秋心中一紧，突然装作踉跄不稳的样子，扶住廊柱，娇柔地说道：“妾身……腹痛……”
张景珩的动作瞬间僵住，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关切。
他紧紧地盯着她那苍白如纸的面容，毫不犹豫地横抱起她，如疾风般冲进暖阁。
当太医为秦婉秋诊脉时，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张景珩泛红的眼尾上。
那一刻，她心中猛地一震，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忽略了一个最为危险的伏笔——张景珩对她的关心，早己超越了利用的界限。
"胎儿不稳。"太医的话让张景珩的手握成铁拳，"需用千年雪参......"
"去护国寺取。"张景珩甩袖时，秦婉秋瞥见他腕间缠着的红绳——正是她昨夜故意留在书房的。
窗外惊雷炸响，她忽然想起前世沉塘时，塘底泛着同样幽光的红绳。
小寒前夕，张府西跨院的那口老井，己然结上了一层薄冰，在月色下闪烁着清冷的光。
秦婉秋脚踩积雪，一步一步缓缓朝着井台走去。她的袖中，藏着从秦林氏佛堂里偷来的佛珠。这佛珠，与西年前将她推落池塘的恶奴手中那串别无二致，每一颗珠子都仿佛带着往昔的恨意。
“夫人小心！”红袖突然飞身扑来，她怀中的银鳞软甲擦过秦婉秋的鬓边。
刹那间，破空之声骤然响起，一支淬毒的弩箭狠狠钉在井栏之上，箭尾的红绳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