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大人？”张景珩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地牢里响起，冷得如同淬了冰的针，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首首钉入秦林氏的骨髓。
“这佛珠，你盘了这么久，当真以为能洗清你一身的罪孽么？”
秦林氏猛地抬起头来，她那浑浊的双眼慌乱地对上张景珩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刹那间，恐惧如同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她浑身一颤。
“张…张大人…民妇冤枉啊…是那稳婆…稳婆攀诬我啊！”
“哦？攀诬？”张景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轻笑，将那串佛珠悬在秦林氏的眼前，慢悠悠地转着圈。
珠粒相互碰撞，发出的脆响，在这寂静的地牢里显得格外令人心悸。“供词可都在这里呢，上面还有你亲手画的押，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泣血的冤屈。”
说着，他另一只手随意地一抬，冷冷吐出两个字：“带上来！”
沉重的铁链拖曳在地上，那“哐当哐当”的声响由远及近，好似催命的鼓点。
两个狱卒如同拎着破麻袋一般，将一个不形的“物件”狠狠扔在了秦林氏脚下那滩触目惊心的血污之中。
定睛一看，竟是王婆子！
她整个人惨不忍睹，浑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仿佛被千刀万剐过一般。
十指更是碎裂扭曲，如同丑陋的鸡爪。
半截舌头血淋淋地耷拉在嘴外，喉咙里只能发出像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令人毛骨悚然。
那双死鱼般的眼珠，死死地、怨毒地瞪着秦林氏，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啊——！”秦林氏发出一声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屎尿齐流，整个人在地。
王婆子这副宛如地狱恶鬼的模样，比世间任何酷刑都更让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岳母大人认得她就好。”张景珩语气平淡得好似在谈论今日的天气，波澜不惊。
“她说，那三钱蔓陀罗花粉，是您亲手交到她手上的。清云寺的开光法事，也是您亲自安排操办的。就连事成之后打算毒杀她灭口的鹤顶红药丸，都藏在她榻下的暗格里呢。”
说着，他微微俯身，凑近秦林氏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脸，蟒袍上冰冷的纹路几乎贴上了她的皮肤，他轻声道：“您说，她为何要攀诬您呢？是恨您给的好处不够多，还是恨您…连个痛快都舍不得给她？”
秦林氏抖如秋风中的落叶，牙齿咯咯作响，上下磕碰，所有用来狡辩的词句，在王婆子那恶鬼般的眼神和张景珩血腥的威胁下，全都碎成了齑粉。
“您若真想不起来，也无妨。”张景珩首起身，语气陡然变得凌厉如刀，“本官请不动您开口，只好请您的宝贝女儿秦月柔，来这诏狱替老夫人‘尽孝’了。听说秦家二小姐，身子骨可不像岳母大人这般硬朗，这诏狱里的‘滋味’，怕是连半日都撑不住。”
他语气森然，如同来自九幽的寒冰，“鞭刑？烙铁？还是…先挑断脚筋？”
“不——！”
秦林氏发出一声肝胆俱裂的惨叫，她现在唯一的希望都在仅剩的女儿身上，那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指望！
“你不能动她！你不能啊！”她状若疯狂地嘶喊着，身上的锁链随着她剧烈的动作哗啦作响，在这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声音格外刺耳。
“那岳母大人可想清楚了吗？”张景珩神色从容，耐心地等待着，修长的指尖缓缓抚过佛珠上刻着的细密梵文，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秦林氏身上，“清云寺的香方，究竟是给谁抄录的？王婆子事成之后，灭口消息要传给谁？你背后那条与北狄勾结的线，顺着这佛珠的另一头，到底牵到了哪个‘神佛’的手里？”
秦林氏剧烈地喘息着，目光绝望地在佛珠和儿子可能遭遇的惨状之间来回轮转。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痛苦得几乎要窒息。
最终，对女儿的保护欲如汹涌的潮水，彻底压垮了她最后的心防。
“我说…我都说…”秦林氏涕泪横流，声音嘶哑得如同鬼泣，每一个字从她干裂的嘴唇里挤出来，都带着无尽的绝望，“香方…给了…给了清云寺的…‘圆觉’大师…事成后…放…放信鸽到东市百香铺后院…鸽腿上…绑红绸…”
“圆觉…百香铺…”张景珩低声重复着，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威慑力。
牢门外的阴影中，立刻有属下无声地领命而去，动作干净利落。他目光锐利如刀，首首地刺向秦林氏，“还有呢？北狄那边的接头人是谁？那袖口有鹤嘴纹的宫人，是哪个宫里的？”
秦林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恐惧和慌乱：“宫人…老身不知！北狄…北狄的联系人是…是个游方商人打扮…人称‘老金’…只…只在东郊土地庙…”
张景珩好不容易得到了关键口供，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他缓缓捏起那串佛珠，在这阴暗的光线下，佛珠深处仿佛有某种诡异的黑气在流动，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岳母大人念佛诵经时，捻着佛珠诅咒婉秋和她娘亲不得好死的时候，想必是何等的快意吧？”
张景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冰冷的笑，猛地将整串佛珠塞进秦林氏颤抖干裂的嘴唇里，丝毫不顾她窒息的反抗和呜呜哀鸣，语气平静却透着透骨的冰寒，“既然这么喜欢佛祖，本官今日，就送你个‘往生极乐’！”
“来人！”
狱卒们立刻抬进一盆熊熊燃烧的炭火，火焰欢快地跳跃着，上方架着一个特制的小铜炉。
“把秦夫人‘开过光’、‘祈过福’的宝贝香灰，”张景珩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轻轻一倒，那些在万寿宫焚香后残留的、掺着剧毒的暗红色香灰便簌簌落下，“还有这个‘净口’的佛珠——”他动作粗暴地将佛珠从秦林氏口中扯出，连带扯下了几颗牙和满嘴鲜血，珠串上瞬间浸满血污粘液，看上去格外可怖。
他将血淋淋的佛珠扔给狱卒。
“一起，喂秦夫人…暖暖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