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牢房内,狱卒脸上挂着狰狞的笑,眼神透着残忍与冷漠。
他毫不犹豫地抓起那串佛珠,上面鲜血还在一滴滴落下,还沾着令人作呕的粘液。
与此同时,他将那包暗红香灰也一并拿起,这香灰里藏着剧毒的蔓陀罗花粉、杜衡还有紫藤根。
狱卒大手一挥,佛珠与香灰一股脑儿全投入了烧得通红的铜炉之中。
“噗嗤——滋啦!!”
刹那间,毒烟、邪异的佛气与灼热的香灰在铜炉之中剧烈反应,好似一场末日的狂欢。
爆发出的那股红雾浓烈无比,带着腐烂佛香的刺鼻与剧毒甜腥的怪异。
这红雾宛如有生命一般,瞬间蒸腾而起,化作一只无形的魔手,牢牢地将秦林氏整个头脸笼罩。
此刻的秦林氏涕泪横流,满嘴鲜血,因极度恐惧和窒息,双眼翻起了白眼。
“呃啊——嗬嗬——!!!”秦林氏被毒雾包裹的脸部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眼球迅速充血暴凸,仿佛两颗即将爆裂的血球。
喉咙里发出极致痛苦的惨嚎,但那声音却被滚烫的毒雾死死堵在喉咙深处,只能化作绝望的嘶鸣。
她整个人在刑架上疯狂地抽搐,好似被无形的地狱业火从口鼻灌入五脏六腑,每一寸肌肤都在承受着万蚁噬心之痛。
那是她亲自挑选的毒药,是她曾经虔诚供奉的佛珠,如今却化作了她自己造下的孽火,将她紧紧缠绕。
张景珩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眼神冰冷得好似千年寒潭。
首到那扭曲抽搐的动作逐渐微弱,他才缓缓伸出手,接过狱卒递来的手帕。
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沾染佛珠的那只手,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只是拂去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
“收拾干净。”他冷冷地丢下这道命令,声音如同冰棱划过地面,不带一丝温度。
说完,他转身踏出这间己沦为真正炼狱的牢房。
身后,只剩下炭火滋滋作响的余音,还有那被红雾包裹、仍在无意识抽搐的焦枯人影,正一步步滑向彻底死亡的深渊。
地狱的业火无情地燃烧着,终将她一生苦心经营的“慈母、信佛”假象,连同她的肉身与罪孽,一同焚成了绝望的灰烬,只留下这牢房内弥漫不散的刺鼻气味,诉说着这一场罪恶的终结。
初雪渐融,冬日的暖阳仿若矜持的贵妇,透过那茜纱窗棂,极为吝啬地在寒玉榻畔洒下几方淡金色的光影。
秦婉秋斜倚在层层叠叠的锦衾之中,面色恰似那褪去血色的冷玉,白得近乎透明。
她那浓密的眼睫无力地低垂着,在眼下投下一抹浅淡的青痕。
呼吸轻缓得如同山间飘拂的薄烟,整个人仿佛一朵在霜雪中折了枝的花,透着一股耗尽心力的脆弱。
唯有搭在锦被外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好似在梦中仍紧攥着那搏命的刀锋。
这时,红袖端着一碗熬得浓稠如琥珀的药汁,轻轻吹了吹,待温度适宜后,小心翼翼地递到榻边,轻声说道:“夫人,该喝药啦。”
榻上的人儿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想要睁开眼,可眉头却紧紧蹙起,发出一声极轻、满是不适的嘤咛,而后侧过脸去,仿佛连这一声轻哼都耗尽了她莫大的气力。
她这精心演绎的虚弱倦怠之态,落入刚刚踏入房中的张景珩眼底,却如同一枚细针,在他眸底那深不见底、宛如寒潭般的目光里,扎出了一点细微的涟漪。
他抬手一挥,屏退了屋内的仆妇,只留下红袖。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榻边,身上玄色金纹的常服在清冷的光线中,散发着厚重而不容侵犯的威压。
他的目光在她苍白如瓷、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的侧颜上停留了片刻,这才沉声开口。
不过,他的话却是对着红袖说的,刻意压低的音量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清晰地传入秦婉秋刻意放缓的呼吸声中:“红袖,让老乞丐去清云寺佛堂后墙根,找到第三块墙基石。撬开缝隙,里面有东西,立刻带回,不得有误。”
秦婉秋闭着的眼睫几乎难以察觉地动了一下。
那个地方……正是当初奶娘带着她偷偷叩拜生母牌位的角落!那墙基石下面……究竟藏着什么呢?
红袖柳眉一紧,赶忙垂首,脆生生应道:“是,爷!”
“还有,”张景珩的目光死死黏在秦婉秋紧闭的双眸上,仿佛要透过她这刻意装出的柔弱表象,看穿其下暗藏的汹涌心机。
他嗓音低沉,冷声道,“传我话下去,让他去东郊土地庙神龛下面,左边第三个空鼠洞瞧瞧。甭管里头藏着什么妖魔鬼怪,都给本官一网打尽!”
老金?那不就是秦林氏供出来的北狄联络人嘛!
榻上佯装“昏睡”的秦婉秋,手指在锦被的褶皱里悄然收紧,只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原样。
红袖领了命令,匆匆离去。
刹那间,屋内只剩两人。炭盆里银霜炭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声响,混着窗外寒风掠过枯枝的呼啸声,让这屋子愈发安静。
张景珩立在榻前,那玄袍带起的丝丝寒意,好似要钻进锦被里去。
突然,他俯下身,那带着薄茧的冰冷手指,毫无预兆地划过秦婉秋因失血而格外敏感的手腕肌肤,指腹精准地按在了那块淡红的蝶形胎记上。
一丝细微的刺痛,瞬间传来!
秦婉秋呼吸一滞,猛地睁开眼!眼中方才刻意伪装的迷茫倦怠瞬间被惊疑和残余的杀意取代,如同受惊的猛兽,首首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带着审视的黑瞳。
西目相对,空气凝滞。
他眸底深处仿佛有旋涡在无声搅动,是了然?是试探?还是…别的什么?
秦婉秋立刻垂睫掩去所有情绪,浓密的羽睫蝶翼般轻颤起来,唇色发白,声音微弱而艰涩,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和依赖,瞬间将那点锐利伪装成生产后的无助惊弓:“夫…夫君…你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