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图还差一点儿!
阿羽最后一点神智全系在那湿淋淋的刻痕上。
她心一横,断了骨茬的右手腕子往下一坠!
把自己当破麻袋似的朝石壁撞去!
“砰!”
肋骨折断的闷响!
人砸回水里,浑浊的污水瞬间灌了她满口满鼻!
铁面看护盯着她呛水的狼狈样,终于烦了:“水老鼠,就这点命数!”他甩甩手套上黏糊糊的血污,懒得再看那泡在污水里的刻痕。
一个断了手脚的死囚,能翻出什么浪?
他转身,铁靴踩过水牢台阶,当啷啷锁死了铁门。
水底,阿羽像滩烂泥软下来。
血沫子顺着她呛咳的嘴角往上飘。
迷蒙间,她看见血污里浮起半颗米粒大的、殷红透亮的珠子。
那是她肋骨撞断时从怀里掉出来的……张夫人给的血珍珠?
(走……往生堂……千机眼……西南……有生路……)
这念头一起,眼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张府暗室里,秦婉秋胃里绞着疼。
后腰缝针的地方一跳一跳地抽。
“燕归营动了!”红袖声音跟被砂纸磨过,急促嘶哑,“八个据点的暗桩齐出!人手全扑皇城司外街了!可……可那是诏狱啊夫人!咱的钉子想钻透大牢的墙皮子都难!”
秦婉秋一掌拍在书案上!
砚台蹦起来:“墙钻不透就掘地!皇城司下水道连着城西老河沟!调‘水耗子’!从粪水沟里给老娘钻出一条路!”
她眼底血丝狰狞,“告诉那帮崽子!水牢靠西墙!砖石有夹缝!翻不过这道死人墙……就去填护城河!”
她指尖沾着茶杯里的凉水,重重在黄麻纸上划过:“阿羽……刻图的方位!”
水流扭曲,渗成西南向的箭头。
“西南?”红袖眼珠子瞪圆。
千机眼若在诏狱西墙后,为何图指西南?
“等等……”秦婉秋一把攥住红袖的手腕,指甲差点掐进她皮肉里,“阿羽……画图的最后一条线……她拿命撞了墙!那图的死门就在西南角!”
疼痛使得她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图是真的!但她……想逼我们去挖诏狱西南墙角的暗桩!”
“轰!!!”
巨大的爆炸把皇城司后院地皮掀了个底朝天!
土方哗啦啦塌下去半亩地,露出个黑黢黢的大窟窿!
浓烟还没散,数十名神策军军靴己经踩着碎砖头往下冲!
火光映着张景珩的侧脸,冷得像块刀砍不动的冰。
“水牢西墙!”墨隐甩开挡路的碎石,手里精钢十字镐当啷啷猛砸向那堵半塌的石墙!
“哐!哐!哗啦——”
墙体裂开道口子!
一股子恶臭恶心的阴风倒灌出来!
张景珩第一个踏进那窄缝。
狼眼手电惨白的光束劈开黑暗——水里浮着半截……不,根本不能算人形的东西!
断臂烂得见骨,胸脯塌下去一块,脸泡得像发面饼子,正往下水道方向飘。
墨隐蹚着齐膝的黑水把人捞起来。
手指往脖子下一探:“三爷!还有口气!”
张景珩拨开那人被血黏住的眼皮。
那对浑浊眼珠空茫茫映不出光。可女人烂掉的右手腕子……指缝间死死抠着半颗血红的珠子?
他瞳孔猛缩!那是……
“夫人!”墨隐突然低吼。
女人的左臂……整片皮肤被割掉!
露着血糊糊的肌肉纹路!
割皮的位置……分明是蝶形胎记的位置!(阿羽?)
远处突然传来重械破墙的轰鸣!方向……皇城司西南角?
张景珩眼底杀机暴起!声东击西?玩得挺溜啊!
“人带走!”他指节捏得爆响,“神策营!给我围住西南角!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暗夜下的西河码头。
一只被黑布包裹的细长竹筒,从黑水里被捞出来。
筒口密封的火漆上赫然压着个骰子印。
“嘎巴!”竹筒被拧开。
一卷浸满桐油的厚羊皮纸铺开在舱板上——正是被描摹放大的水牢刻图副本!
一条血线从皇城司西南墙根首刺出去,拐过河道暗渠,消失在码头废弃的“广济仓”地下!
黑篷船无声靠岸。
篷帘掀开,走下来的男人赤脚踏上栈桥。
指尖捻着两颗鎏金嵌宝骰子,慢条斯理地盘着。
“凤凰火……烧不到蓬莱玉种的血。”
他低头轻嗅羊皮纸上残余的血腥,“小婉秋啊……这盘棋的输家……”他对着漆黑的水面,把一颗骰子抛了出去,“该换人喽。”
噗通——
骰子沉入暗河。
皇城司西南墙根下炸得像个大号狗啃坑。
张景珩踩着满地碎砖头,玄色衣角扫过炸塌半截的石墙。墨隐打着火把凑近那裂开的墙缝——
唰!
一束火光照出石缝里镶着块磨盘大的石板!那石头上密密麻麻刻满沟壑,分明是从水底墙上硬敲下来的复刻图!
阿羽被吊在水里刻的图!
最要命的是那石面上一大片暗红污迹,厚得糊了好几层,旁边还黏着几缕泡烂的……人皮?!
墨隐嗓子发紧:“三爷!这位置……阿羽的胎记被活扒了!”
张景珩眼底的寒冰炸成暴风雪!指关节捏得嘎嘣响。
图是真的不假,可扒胎记……摆明了是杀人灭口!
“主子!”另一个侍卫狂奔过来,脸上全是黑灰,“西南两街口全卡死了!按您吩咐老鼠洞都堵了!”
他喘着粗气骂,“妈的邪门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抓到!那帮人跟钻地缝似的……”
张景珩猛地转身!
狼眼手电惨白的光柱劈向黑暗中的某一点——是皇城司后墙根的老樟树!
树冠深处有道反光一闪即逝!
咔嚓!
一枚淬毒的袖箭钉在他脚前半寸!
箭尾上赫然绑着半张薄如蝉翼……刺着赤蝶纹路的人皮?!
“往生堂的杂碎!”墨隐长刀出鞘的蜂鸣撕破夜空!
张景珩弯腰,冰玉扳指捻起那片湿粘的人皮。
火光下皮子薄得透光,但赤蝶纹样深深刻进真皮层,边缘刀口整齐得吓人。
一股铁锈混着草药气的怪味钻进鼻腔。
扒皮不是当场杀的……
这图是诱饵!
两条线索在他脑子里爆开!
“墨隐!”他声音沉得像地狱门轴在转,“带人滚回地牢口!堵死所有活水渠!阿羽那口气……吊棺材里也给我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