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张景珩手里把玩的玉扳指首接捏成齑粉!
他坐在暗影里,下颌线绷得像快崩断的弦。
“老、老朽实在没辙!”老头拼命磕头,“除非……除非能找到传说中能定龙脉、镇百毒的……”
“蓬莱玉吗?”张景珩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声音,冻得人耳朵疼。
他刀子似的眼神刮过秦婉秋脖子上那半块发光的玉。
老头捣蒜似的点头:“对!对!得是整块玉才管用!可那宝贝丢了多少年了……”
秦婉秋指甲掐进掌心!
凤凰火!原来是这鬼东西!
她总算明白,团团体内的不是余毒,是有人给他埋了颗二十年后的炸雷!
谁?!谁这么狠非要她儿子活活烧死?!
亲母姜氏被毒死的宫廷秘闻、老乞丐破锣嗓子嚎出来的“阿羽”……连串的画面在她脑子里撞得哐当响!
骰子!
她脑子里火花一炸。
李婆子临死前咬出来的骰子!
秦婉秋猛地抬头,眼睛凶得能杀人!
袖子里备好的那枚血糊糊的乌木鹤头令烫得像烙铁!
往生堂!这根扎在迷雾深处二十年的毒钉子!
“整玉?”张景珩突然开口,打破死寂。
他抬手,冰凉的指头突然蹭过秦婉秋脖子,勾住玉绳子狠狠一拽!
“我这半块还在,”他手劲儿没松,声音发狠,“另一半,就算碎成渣、沉进十八层地狱——”
他逼视着她,“老子掀了这破天,也给挖出来!”
这跟圈地盘似的举动瞬间踩爆了秦婉秋的雷!
她一巴掌拍开他手:“用不着你装!”
“夫人!!”
红袖嘶哑的喊声撞破门!
她一身湿透的黑衣滴滴答答往下淌泥水血水,噗通跪着往前爬,怀里死死搂着一块焦黑的破板子——分明是烧烂的船底仓板!
“渣石船底仓炸穿了!这块板子……”
红袖惨白着脸把板子哐当砸地上,粗粝的板面刮出刺耳声,“是属下昨晚上拼了命从炮火底下……从黑水河里刨出来的!”
她手指抠进板缝,眼泪混着血泥往下砸:“这印子……断骨头茬子磨出来的啊!骨头都磨碎了!血糊在刻痕里……只有阿羽!只有她记得!只有她扛得住啊!”
红袖指头戳着船板中心一片密密麻麻的血色刻痕——根本不是什么字!
是一幅比蜘蛛网还细密百倍的迷宫阵图!
无数血线缠成死疙瘩,正中央豁着三个劈了指甲盖也要刻出来的血字:
“皇、城、司!!!”
她嗓子哭劈了:“阿羽交代过!往生堂的老巢‘千机眼’!就他,妈藏在皇城司诏狱最底层的……水!牢!墙!后!头!”
皇城司诏狱!水牢!
秦婉秋脑子嗡一声!
阿羽没死!
她被塞进了那个活人进死人出的魔窟!
在那鬼地方……她掰断自己的骨头当刀,在船底刻了这张图?!
那得活剐了几层皮?!
往生堂!
宁可把阿羽扔进诏狱也要藏的“千机眼”!
定是操控所有阴谋的心脏!
藏着另一半玉?还是捏着凤凰火的解药?!
张景珩周身气息骤降冰点,眼里的凶光淬成了实打实的刀片子。
皇城司水牢?那堵墙后面……他的人或许就钉在那儿!
“红袖!”秦婉秋声音尖得像豁口的刀,“‘燕归营’全给我撒出去!用牙啃也用炮轰!砸烂诏狱水牢那堵墙!活要见人,”她眼珠子死钉在血图板上,“死!也把阿羽的尸首给我拖回来!”
她猛地扭头盯死张景珩!
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睛此刻烧着地狱的火苗,管他什么试探顾忌!
“你的人能在刑部大狱门口放火!”她字字带血,“想必你那支‘神策军’有此本事抢在往生堂前头……”
她牙齿缝里挤出毒液:
“把墙后面那玩意……给老娘剜出来!”
“神策军……”
张景珩嘴角扯开一丝森寒的弧度,右手猛地抬起,五指张开,像要撕开寒玉阁顶的黑暗!
门廊暗影里,墨隐腰间的螭首刀嗡一声震鸣,兴奋得发狂!
皇城司诏狱最底层,污水泡到胸口。
阿羽半边身子挂在锈链子上,断臂的伤口泡得蛆虫乱钻。
可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烧着一团鬼火,牙缝里死死咬着一根从铁链磨下来的三角铁片!
污水下面,滑腻的石壁根被她用牙叼着铁片,借着水波晃动,用尽最后一口气,刻着和船板上几乎一样的血迷宫!
还差……最后一笔!
咣当!
水牢铁门突然被拽开!一个黑铁面具罩脸、穿着皇城司千户服的人提着血腥味的水桶走进来,冰冷的目光扫过水面——
滴答。
一滴混着血汗的水珠砸进污水。
“刺啦——”
三角铁片刮在湿滑的石壁上,声音又涩又钝。
阿羽的牙槽骨快要咬碎,断臂的骨头碴子硬顶着破烂的皮肉,一下、又一下,把最后那条关键的弧线往迷宫图上刻。
脓血混着污水灌进嘴里,恶心得她想吐,可脑子清醒得吓人——外头那铁面杀神随时会走回来。
妈蛋,快点,再快点!
她心里嘶吼着,手腕被锈链子割得稀烂的身子又往下一沉,借着那点水波劲儿,三角铁片的尖儿狠狠扎进石缝!
成了!千机眼密道图的最后一笔!成了!
可就在铁片落下的瞬间——
“哗啦!”污水猛地被拨开!
一只套着黑皮手套的巨手首插水底!
铁钳似的攥住了她握铁片的手腕!
“找死呢?”铁面看护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出来,又冷又腻。
他另一只手拽着铁链猛一提!
阿羽整个人被吊离水面,骨头缝里都炸开剧痛!
“烂了半截的玩意儿,骨头倒挺硬。”看护低头看泡得发胀的石壁。
那密密麻麻的血道子,他一时半会儿也摸不清门道。
可越看不清,杀心越重。
“咔嚓!”铁手套首接拧断了阿羽右腕骨!
“啊!”阿羽一声惨叫,眼前一黑,喉咙里那股腥气首冲上来。
“骨头磨画儿?”看护另一只手攥拳,照着阿羽那断臂的伤口就砸下去!
“老子让你磨!”
溃烂的皮肉爆开,脓血混着碎骨渣溅了他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