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一下静得吓人。
红袖瞧了瞧自家姑娘,发现秦婉秋并未有什么异常,也就放心的躲了出去。
张景珩跟聋了一样,眼睛通红,大口喘着粗气。
他盯着手里撕烂的鲛绡,又狠狠剜了季清尘一眼,那眼神明显就是警告!
他转头看向秦婉秋,声音因为憋着气,有点哑:“什么破帘子!看着就碍眼!你值得最好的……这料子……”
他举起手里那半块破了的鲛绡,“不是薄吗?做条裙子!肯定利索!”
顿了顿,他像是想给自己找个理由,又像是在保证,“为夫亲手给你裁!”
说完,他攥着那半块价值连城的破布,转身大步流星就走了。
留下一屋子狼藉,和一个心疼得脸都白了的季清尘,还有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的秦婉秋。
秦婉秋看着他走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那股子乱劲儿。
她转过来,对着心疼到不行的季清尘,挤出个带着歉意的笑:“让季门主见笑了。我家侯爷……就是护短,做事总这么出人意料。这好东西被他毁了,真是可惜了。是我们待客不周,我替他给您道个歉。”
季清尘看着地上那半块破鲛绡,苦笑半天:“这……没事……没事……张侯爷他……”
他实在找不出词形容这位侯爷,最后只能叹口气,“……真是性情中人。”
心里却在嘀咕:坊间传闻这位镇抚使大人是醋坛子,这哪是醋坛啊,分明是醋海!
秦婉秋让人小心把地上那半块收好,心里却乱糟糟的。
夫君这醋吃得也太离谱了,撕的是鲛绡,可好像也把府里这好不容易有点平静的日子,给撕破了。
外面有敌人盯着,家里夫君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她望着张景珩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几日后。
书房里,张景珩坐得笔首,面前摊着的,却是那被他撕了的、价值连城的鲛绡。
他拿着把锋利的匕首,正跟这薄纱较劲呢,旁边扔着好几块裁坏的,全是碎渣子。
红袖想来帮忙,被他一个冷眼瞪回去了。
秦婉秋在窗外站着看了会儿,推门进去。
张景珩手一抖,差点又裁歪了。
“这‘帘子’本就是身外之物,犯得着这么费劲儿吗?”秦婉秋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点关切。
张景珩抬起头,眼神里还有没消的固执,脸上却有点不自在:“我说了……给你做裙子。”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点,“是我毁的……我得赔你个最好的。”
说完,又低下头,更认真地跟那薄纱较劲了。
秦婉秋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看着他那双握惯了刀剑的大手,此刻小心翼翼捏着薄纱的样子,心里那点气莫名就散了。
有点无奈,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
这男人啊,他的世界简单又首接:爱了,就护在怀里,谁也不能碰;做错了,就用自己的法子补,哪怕笨得要命。
冰冷的书房里,张景珩近乎固执的笨拙,最终竟真的做成了一件令人屏息的华裳。
当张景珩将那件用碎鲛绡拼接而成长裙捧到秦婉秋面前时,紧张得如同初次上战场。
针脚虽不咋滴,但却带着灼热心意、
秦婉秋如获珍宝接过来,快步走进内室。
穿好后,她站在镜前,一时竟也怔住了。
柔韧的鲛绡贴合着她的曲线,细碎的流光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似水波荡漾。
那些缺点在整体的异彩流光映衬下,竟成了独一无二的印记,为这原本柔美的衣裙添了几分清冷又坚韧的风骨。
“娘亲!”
小团子张承熤刚从外面撒欢回来,一头撞进内室,抬眼望见秦婉秋,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娘亲好漂亮!像天上下凡的仙女娘娘!”
他拍着小手,绕着秦婉秋跑了好几圈,声音脆亮充满纯粹的惊叹,“爹爹真厉害!”
这句“爹爹真厉害”,让原本绷着脸、准备接受批评的张景珩,耳根悄然攀上了红意,紧绷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眸中那股偏执的懊恼,终是被这一份意外而至的完满轻轻抚平了。
年节的宫宴,当身着这件奇异流光鲛绡裙的秦婉秋,随在英武挺拔的夫君张景珩身侧步入大殿时,瞬间吸引了所有惊艳的目光。
连高坐御座的帝后也投来兴味的注视。
那衣服在辉煌宫灯照耀下,流光愈盛,行走间仿佛披着一泓月下深海。
席间众人无不揣测这奇异料子的来历,看向张景珩夫妇的目光,复杂难辨,有艳羡,有好奇,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张景珩身姿笔挺如松,无视周遭那些黏腻的视线,只是不动声色地将妻子护在身畔更近一些。
秦婉秋面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端庄温婉,唯有在无人注意的间隙,指尖会悄悄在桌案下,寻到张景珩薄茧的指腹,轻轻一扣。
无需言语,那份踏实的安全感便稳稳传来。
小团子张承熤乖乖坐在爹娘中间,昂着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又时不时自豪看向自家美若天仙的娘亲。
这一刻岁月静好。
宫宴散时,己近子夜。
京城长街灯火阑珊,车马喧嚣渐歇。
张承熤被厚厚的貂裘裹得像颗圆球,从马车探出头,被外头清冽的风一激,精神头儿反而更足了,黑亮的眼睛被街道两侧悬挂的各式花灯点燃。
“爹爹,娘亲!”
小家伙指着远处泛着粼粼微光的河面,小脸上洋溢着兴奋,“我们去放河灯吧!夫子说,过年放河灯许愿,愿望就能顺着水流给神仙看到!”
夜深寒重,实在不是个放河灯的好时辰。
秦婉秋下意识想阻止,却对上张景珩看过来的目光。
他眸色沉沉,映着长街灯火,竟显出几分纵容的柔光,他问她:“想去么?”
秦婉秋看着儿子期待得发亮的眼睛,又看看丈夫沉稳温和的脸,心底那点微不足道的顾虑瞬间消散,点了点头。
护城河边,团子自己捧着他挑的最大的那盏红色莲花灯,费力地蹲在湿冷的石阶边,小心翼翼地将灯放到水面,认真地用小手推了一把。
看着灯儿顺水飘远,小团子立刻虔诚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用清脆的童音对着灯儿的方向大声喊道:
“河灯河灯慢点漂,帮团团告诉神仙娘娘!”
他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喊,字字清晰,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与郑重,“团团愿爹爹娘亲,给团团生一个软软糯糯、香香甜甜的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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