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隔音效果极好,但曲婉婉那一声穿透灵魂般的凄厉尖叫,如同最尖锐的冰锥,还是狠狠刺穿了厚重的雕花木门,扎进了霍砚书的耳中!
他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一份极其复杂的金融模型,眉头紧锁。
那声尖叫响起的瞬间,他握着鼠标的手指猛地一僵,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
是婉婉!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己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推开身下的真皮座椅,高大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股凌厉的疾风,冲向书房门口!
“砰——!”
沉重的书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道从里面猛地拉开,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响!
霍砚书冲了出来,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走廊光线中瞬间锁定了那个跌跌撞撞、如同无头苍蝇般在黑暗中哭泣摸索的身影!
闪电适时亮起,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走廊。
他看到她了。
赤着双脚,身上那件昂贵的真丝睡袍被冷汗浸透,凌乱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轮廓。
海藻般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颈间,狼狈不堪。
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惊恐和绝望,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冷汗,在她脸上肆意流淌。
她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如同一个被噩梦彻底吞噬、濒临崩溃的灵魂。
她一边踉跄前行,一边徒劳地挥舞着手臂,像是在黑暗中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嘴里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呜咽和嘶喊。
“血……好多血……爸爸……别跳!不要!砚书……砚书……救我……好冷……好黑……”
她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助和濒死的恐惧,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扎进霍砚书的心脏!
那副模样,比任何尖刀利刃都更能刺穿他冰冷的伪装!
霍砚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撕裂!
痛楚和恐慌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婉婉!”
他低吼一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和紧绷!
高大的身影如同矫健的猎豹,几步就跨过了两人之间不算长的距离!
在曲婉婉又一次因为腿软和恐惧而踉跄着要摔倒的瞬间,霍砚书如同从天而降的屏障,猛地张开双臂,将她整个人狠狠地、紧紧地、不容抗拒地拥入了怀中!
“砰!”
她的身体重重撞进他坚硬却温热的胸膛。
那具在黑暗中瑟瑟发抖、冰冷得像块寒冰的身体,在落入他怀抱的刹那,如同溺水者终于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曲婉婉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恐惧,在感受到那熟悉而坚实的气息瞬间,化作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砚书——!”
她像是用尽了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回抱住他!
纤细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如同最坚韧的藤蔓,死死地、用尽一切力气地缠住他劲瘦的腰身!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才能驱散那无边的冰冷和恐惧!
她的脸深深埋进他温热的颈窝,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昂贵的丝质睡袍,灼烧着他的皮肤。
身体抖得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片枯叶,破碎的哭喊和呜咽混合着冰冷的喘息,毫无保留地喷洒在他敏感的颈侧。
“呜……砚书……砚书!好可怕……到处都是雨……好大的雨……还有血……红色的……到处都是!他们都在看我……恨我……别丢下我!求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怕……我怕……”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语无伦次,颠三倒西地重复着“雨”和“血”,还有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每一个颤抖的音节,都像一把钝刀,在霍砚书的心口反复切割。
霍砚书僵立在那里,高大的身躯如同磐石,稳稳地承受着她所有的重量和崩溃。
他紧紧地、用尽全力地回抱着她,一只手臂铁箍般环住她纤细颤抖的腰背,另一只手则用力地、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力道,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冰冷的脸颊更深地按向自己温热的颈窝。
他下颌紧绷成一条冷硬的首线,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仿佛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清晰地碎裂开,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痛楚、心疼和无边无际的恐慌!
那层常年覆盖的冰冷外壳,在她这绝望无助的哭泣和依赖中,彻底崩解!
窗外,雷声依旧轰鸣,闪电依旧撕裂着夜空,暴雨疯狂地冲刷着世界。
但在这一刻,在这条昏暗冰冷的走廊里,在霍砚书紧紧相拥的怀抱中,仿佛所有的惊雷和风雨都被隔绝在外。
他低下头,下颌轻轻抵着她被冷汗浸透的发顶,感受着她身体剧烈的颤抖和滚烫泪水的灼烧。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破碎的沙哑,在她耳边一遍遍响起,如同最虔诚的安抚,也如同最沉重的誓言。
“我在,婉婉。”
“不怕,我在这里。”
“别怕……婉婉,我在这里。抱紧我。”
“我在,一首都在……永远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那一声声低沉而坚定的安抚,穿透了她混乱的哭喊,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微弱却执着地指引着她。
曲婉婉的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身体虽然还在本能地颤抖,但死死抱着他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
她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终于找到了安全的巢穴,将所有的脆弱和依赖,都毫无保留地交付在这个曾让她感到冰冷,此刻却成为她唯一热源的男人怀中。
霍砚书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重量和那份沉甸甸的、带着血泪的依赖,心脏像是被泡在滚烫的酸液里,灼烧着,刺痛着。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那依旧肆虐的风雨,冰冷的眼眸深处,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沉痛与决绝。
那是对过去的无力,是对怀中人儿的怜惜,更是对命运无声的宣战。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身体为她筑起一道隔绝所有风雨和梦魇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