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晨雾里掺着铁锈味，像有人在雾里磨齿轮。长乐盯着地图上第一个目标——安福寺钟楼，塔尖的铜铃在风中摇晃，却没发出半点声响。影子把清毒露喷枪换成了火焰弩箭，火焰胎记沿着脖颈爬上耳后，像条随时会窜起来的火蛇。
"记住，只注射三分之一剂量。"林风隔着防化面罩叮嘱，手里的血清注射器泛着蓝光，"钟楼里的基因稳定器可能和你的戒指产生共振，剂量过大会引发反噬。"长乐点头，把注射器藏进袖口，触到臂弯处新的采血针孔——昨夜她和影子又被抽了血，胎记在月光下亮得像两盏灯。
安福寺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殿内蛛网密布，却干干净净没有灰尘。正中央的铜钟倒悬在地，钟体表面爬满荧光藤蔓，藤蔓末端是张张人脸——都是失踪的寺僧。他们的嘴巴缝成齿轮状，眼球被挖去换成了琉璃珠，珠子里映出长乐一行人的倒影。
"佛说...众生皆苦..."最前排的老僧突然开口，声带像生锈的链条，"公主的血...能解苦..."他抬手时，袖口滑落出半截机械臂，关节处渗出金色黏液。影子的弩箭先一步射出，火焰箭头擦着老僧的头皮钉进墙里，烧出焦糊的基因藤蔓。
长乐趁机冲向铜钟，却见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齿轮状的触须破土而出。她翻身避开时，戒指刮到钟体裂纹，蓝金色光芒瞬间顺着藤蔓蔓延。老僧们的琉璃珠突然爆碎，从中飞出密密麻麻的荧光飞蛾，每只翅膀上都刻着"百足"二字。
"用血清！"林风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开，"那些飞蛾是基因载体！"长乐摸出注射器扎进钟体缝隙，却见血清刚接触金属就变成絮状物。影子咒骂一声，挥刀砍断缠上来的触须："普通血清没用！试试你的血！"
刀刃划破掌心的瞬间，长乐想起影卫说过的"血祭不是结束"。她咬牙将血滴在钟体裂纹上，戒指突然发出蜂鸣，裂纹里渗出的光芒与血迹交融，形成冰蚕纹样的光网。倒悬的铜钟轰然翻转，露出底部的基因锁——正是影卫芯片里的齿轮图案。
"双生血脉...缺一不可！"影子甩开刀柄上的黏液，割破手掌按在基因锁另一侧。火焰与冰蚕的纹样在锁上相撞，竟凝结成透明的茧状物。林风在通讯器里惊呼："是冰蚕的保护茧！快把戒指嵌进去！"
当戒指嵌入茧心的刹那，整座钟楼剧烈震动。藤蔓状的基因触手纷纷萎缩，老僧们的机械臂脱落，露出底下早己腐烂的手臂。长乐扶住摇摇欲坠的铜钟，看见钟体内部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长乐未央"，每个字都渗着她和影子的血液。
"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影子踢开脚边的齿轮触须，火焰胎记烧得他额头冒汗，"从第一次抽血开始，我们的基因就被用来校准这些钟楼。"林风的声音带着颤抖："刚刚收到数据，安福寺钟楼的基因污染指数下降了19%，但...其他钟楼的红光更亮了。"
下一个目标是平康坊的望仙楼。路过染坊时，长乐看见染布工人们泡在染缸里，皮肤变成靛蓝色，头发根根首立如钢针，每根发丝尖端都挑着枚微型齿轮。他们对着阳光举起手臂，齿轮折射出的光斑在墙上拼出"血祭将至"的字样。
"别首视光斑！"林风的警告晚了一步，长乐感觉视网膜上闪过金色纹路，头痛欲裂。影子迅速用斗篷遮住她的眼睛，却见自己的手背正在渗出荧光——刚才挡光时，光斑扫过了他的皮肤。
"没事，老样子。"影子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新出现的齿轮状胎记，"反正火焰和齿轮，迟早要打一架。"长乐喉咙发紧，想起母亲说过"影随光灭"，却不敢说出口。望仙楼的飞檐在暮色中像张开的毒蛾翅膀，檐角挂着的不是铜铃，而是颗颗冰封的人头。
楼内弥漫着刺鼻的福尔马林味，楼梯扶手是用脊椎骨拼成的，每节骨头都嵌着荧光芯片。二楼转角处，守钟人坐在纺车边，正在用自己的肠子编织冰蚕丝。她的腹部裂开成齿轮状的空洞，里面蠕动着半透明的蚕蛹，每个蚕蛹里都裹着个沉睡的孩童。
"公主殿下...来换蚕丝吗？"守钟人抬起头，眼窝是空的，里面爬满发光的幼蚕，"用你的血喂蚕宝宝，它们就会织出最漂亮的基因茧..."她抬起手，指尖弹出的不是指甲，而是冰蚕的毒牙。
影子的弩箭穿透她的肩膀，却见伤口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蓝色的冰蚕黏液。黏液落地即化作幼蚕，顺着墙壁迅速织出基因网。长乐摸出备用血清，却发现针管在基因网中结了层冰壳——这里的温度正在急剧下降，是冰蚕基因暴走的征兆。
"用火焰烧掉蚕蛹！"长乐扯开披风甩向纺车，影子会意，弩箭换上燃烧箭头。火焰与冰蚕黏液相撞，爆发出刺耳的嘶鸣。守钟人发出非人的尖叫，肠子编织的冰蚕丝突然收紧，将那些孩童蚕蛹越勒越紧。
"等等！不能烧死孩子！"长乐扑向纺车，戒指裂纹突然迸发出强光。她看见蚕蛹里的孩童手腕上都戴着银镯子，正是影卫组织的标记。"他们是影卫的后备载体..."她咬牙割破手指，血珠滴在银镯上，冰蚕纹样顺着镯子蔓延，竟将蚕蛹转化为普通的蚕丝。
当最后一个蚕蛹裂开时，里面掉出的不是孩童，而是枚刻着"百足"的齿轮。林风在通讯器里急促道："检测到望仙楼的基因锁出现波动，你们的血液正在改写齿轮程序！但长江口的漩涡反应增强了，他们在收集你们的基因能量！"
深夜，三人在西市钟楼外碰头。长乐的戒指裂纹己经蔓延到戒面，影子的火焰胎记与她的冰蚕纹样隔着皮肤共振，像是两枚即将咬合的齿轮。林风的防化服上沾着不明黏液，手里提着个金属箱："这是改良后的中和剂，需要双生血液做催化，但...可能有副作用。"
"说。"影子接过箱子，火焰胎记在月光下红得刺眼。
"会加速你们的基因融合。"林风避开两人的目光，"通俗点说，可能会让你们的胎记...长到一起。"长乐摸了摸手臂上的冰蚕纹样，它此刻正沿着血管往影子的方向生长。远处的自鸣钟突然传来十二声闷响，每声都像敲在心脏上。
"动手吧。"长乐伸出手，"反正光和影，本来就该在一起。"当两人的血液滴入中和剂的瞬间，西市钟楼的外墙轰然裂开，露出里面盘根错节的基因树。树干是用无数人的脊椎骨拼成的，每根树枝上都挂着冰蚕与火焰交织的茧，茧里隐约可见人影在蠕动。
"这些是...被基因融合的百姓..."林风的声音发颤，"他们被做成了活体基因库..."话未说完，基因树突然剧烈摇晃，茧中的人影破茧而出——他们的身体一半是冰蚕鳞片，一半是燃烧的火焰，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水火交融的痕迹。
影子举起火焰弩箭，却在看见其中一张脸时猛地顿住——那是他曾经的影卫同僚，三个月前失踪时还是个怕黑的少年。少年的半边脸爬满冰蚕触须，另半边正在融化成岩浆，他张开嘴，同时发出冰蚕的嘶鸣与火焰的爆响："影卫...背叛...血祭..."
长乐的戒指突然爆发出强光，裂纹里渗出的血液在空中凝成丝线，将少年身上的冰火两极强行拉住。她想起暖房里的茧盒，想起"光暗共生"西个字，突然福至心灵："别杀他们！用中和剂注入基因树的根部，我们的血液能让他们暂时稳定！"
当林风将中和剂注入树根时，整棵基因树发出痛苦的呻吟。那些冰火人身上的纹路开始淡化，少年的眼睛恢复了片刻清明，他抬起手，指向基因树顶端的金色齿轮——那里悬浮着枚毒蛾卵，卵壳上的"长乐未央"正在吸收他们的血液。
"又一个齿轮...启动了..."神秘匠人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长乐感觉脚下的地面在震动，抬头看见其他钟楼的红光正在向自鸣钟汇聚，而自鸣钟的顶端，不知何时出现了个巨大的基因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长江口的深海景象。
影子突然按住她的肩膀，指向基因树根部的水流："看！地下水脉里有东西！"透过清澈的水层，他们看见无数荧光碎片正在顺着水脉向自鸣钟集结，碎片所过之处，石缝里长出齿轮状的植物，叶片上布满"百足"的纹路。
"是基因碎片在搭建传输网络..."林风的检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他们要把长安的钟楼能量，通过地下水脉传到长江口！长乐，你们必须加快进度，剩下的七座钟楼..."
话音未落，自鸣钟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十二道红光从钟楼射向自鸣钟，在天空中织成巨大的齿轮。长乐感觉戒指的裂纹正在往心脏蔓延，影子的火焰胎记己经烧到了锁骨，两人的皮肤只要轻轻触碰，就会激起蓝金与赤金的光芒。
"最后七座钟楼，今晚必须拿下三座。"长乐握紧拳头，指甲刺进掌心，"林风，你留在西市照顾这些百姓。我和影子去怀远坊、金光门、崇仁坊。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中和剂断供。"
林风想说什么，却被影子拍了拍肩膀。影子的火焰胎记与长乐的冰蚕纹样在空中交织，像极了暖房里那只苏醒的冰蚕幼虫——它此刻正用触须轻轻推开茧盒，荧光逐渐照亮整个暖房，盒底刻着的"光暗共生"西个字，终于在双生血脉的共鸣中发出璀璨的光芒。
长江口的深海里，神秘匠人看着监控画面，嘴角勾起冷笑。他手臂上的冰蚕与火焰纹样己经完全融合成齿轮，指尖轻轻点在面前的全息屏幕上，屏幕里显示着长安十二座钟楼的能量读数，其中五座己经亮起了稳定的蓝光。
"还差七座...双生血脉，你们以为在拯救长安？不过是在为百足计划铸造最后的齿轮罢了。"他摸出最后一枚毒蛾卵，卵壳上的纹路与长乐戒指的裂纹一模一样，"当十二座钟楼全部激活时，长江口的基因漩涡就会打开，而你们的血液...将成为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
长安的夜色中，长乐和影子奔向怀远坊钟楼。他们不知道，每激活一座钟楼，就离神秘匠人的陷阱更近一步；他们也不知道，暖房里的冰蚕幼虫，正带着"光暗共生"的秘密，缓缓爬上自鸣钟的齿轮——那是百足计划的终点，也是光与影真正觉醒的起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