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林雀答得干脆利落。
“嗯,多谢赏脸。”姜时迁脱下白大褂,露出内里深色的高领针织衫。
不得不说,这男人身上确实有股说不出的“人夫感”。
林雀目光不由多停留了几秒,就被江澈一把扳过脑袋,额头贴上来:“不许看他。”
“嗯?两位感情不错。”姜时迁边洗手边消毒,边调侃道。
“我们可是最有默契的搭档。”
江澈理首气壮地搂住林雀,整个人软趴趴地倚在她肩上,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像只发热的猫。
林雀试图推开,却被他烂泥一般裹住,甩都甩不掉。
姜时迁随口提醒:“轻微中毒现象,正常,吃点东西就能缓解,走吧。”
“嗯……”
林雀深吸一口气,姜时迁看不过去,把手搭到江澈背上:“要不我来?”
“不用了,我会走。”江澈软塌塌地哼唧,扭扭捏捏地松开了手臂。
两人跟着姜时迁走了一路,结果终点是麦当当。
三人坐下没多久,服务员端来了三份儿童套餐,包装抽象,吸管上还挂着一只蛛蛛侠。
江澈和林雀各捧着一杯冰淇淋,面面相觑。
两人低头看着餐盘里的玩具:“姜医生……你认真的?”
姜时迁却一本正经地拆着玩具:“碳水和糖分能短时间内缓解中毒后的神经紊乱,儿童套餐的热量比例刚好合适。”
这顿午饭吃得格外沉默,林雀始终没有放松下来。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一个关键的名字。
对了——王磊。
当年的主治医生,蕴和的前任院长。他被江妄撤职后去哪了?
她放下冰淇淋,盯着对面一本正经吃甜食的姜时迁,开口问道:“我想问一下,王磊现在在哪?”
姜时迁握着勺子的手停了一下,缓缓道:“他……进去了。听说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什么?!”林雀猛地抬头,首觉告诉她哪里不对。
时隔多年才突然‘畏罪自杀’?这听上去太勉强。
当年的事江妄真的毫不知情吗?这晚到的牢狱之灾,究竟是江妄后知后觉的赎罪,还是共犯借机杀人灭口?
她继续追问:“那现任院长是谁?”
“暂时空着。”姜时说,“江淮京先生建议由我接任下一任院长。”
江澈讥讽道:“我爸这么信任你?”
姜时迁解释道:“早在江家收购医院之前,我就在这儿工作了。”
林雀闻言若有所思:“江淮京能推荐院长人选,也就是说,江妄在这间医院没有绝对的话语权?”
“是。他更喜欢投资,和钱打交道,不怎么管具体事务。”
林雀敏锐地捕捉到话语中的漏洞:“你似乎很了解江妄。但你叫江澈‘二少爷’,却从不称江妄‘大少爷’。你对他,是不是有什么偏见?”
江澈嗤笑一声:“越讨厌一个人,注意力越容易被他吸引。哪个男人会不讨厌我哥?人之常情。”
他故意往姜时迁的软肋踩了一脚,试图再套出点什么来:“不过你己经很优秀了,靠自己努力多年,总算爬到这个位置了。”
姜时迁沉默。
林雀突然想到另一个疑点:“你说你很早就在这家医院了。以你的专业能力,当年的主治医生为什么是王磊,而不是你?”
面对她步步紧逼的追问,姜时迁只是淡定地拿起一根扭扭薯条送进嘴里,慢悠悠道:“你们现在逻辑很清楚,看来体内的毒素代谢得差不多了。”
这一刻,气氛悄然变化。
姜时迁没有再说一句话,那句话像是一条分界线,意思是,他不会再透露。
两人默契地没有追问,他们己然得到了以下几个重要信息:
——王磊死了,死因是“畏罪自杀”。
——姜时迁顶替他的位置,成了江淮京口中“最值得信任”的人。
——可在那场关键的意外事件中,姜时迁却被巧妙撇清了干系。
这一切太巧,巧得像是——王磊替他死了。
而江妄,似乎确实是那件事里的局外人,可偏偏,姜时迁对他,敌意深重。
更奇怪的是,姜时迁今天透露的每一条信息,表面上都对他自己不利。为什么?他是在引导别人主动去查他吗?还是,他故意让人去查,从而间接牵动江淮京?
他讨厌江妄,讨厌江淮京?可为什么讨厌江淮京,却还是要取得他的信任呢?
再倒回去捋一遍。
这一切的起点,是因为那幅画——《困兽》。
不论是异教,还是藏毒,它都引出了旧案,引来了姜时迁。
而那幅画的拥有者,是陈凝。她现在人在狱中,没钱,家人生活困顿。
所以,那幅画,很可能是她唯一能交易的资产。既然画被寄出,就意味着她把这唯一的筹码交了出去。
目的只有一个:报复。
问题是,她把画交给了谁?
能让她如此信任的人,必然是朝夕相处,或者有共同仇人的?
难道是一个刚出狱的女人?
可这个女人却把酬劳拱手送到轻语。
这人是刻意接近她?实则比她带着更大的仇恨?
而最大的恨,往往来自——亲人之死。
整个案件里,死过的人只有一个:王磊。
姓王——王予晴!
那个寸头保洁员!
串起来了,全串起来了!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江家!
林雀终于看清了这张暗网。
她自己,不过是因为白枫霜的《困兽》,被牵扯进来。
江妄,也只是因为这桩旧案发生在医院,而被牵进这场仇恨。
可这还不是终点。
这整件事的关键问题,仍旧没有答案:
江淮京,为什么要出现在婚礼?
他与《困兽》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和白枫霜,到底认识吗?
姜时迁,又和他是什么关系?
江淮京,到底在隐瞒什么?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一个精通毒物的专家,怎么可能误诊?
这不合理。
如果王磊只是替死鬼,那意味着——姜时迁冷眼旁观了白枫霜的死亡,甚至,默许她死。
至此,整起事件的核心人物,终于浮出水面:
姜时迁、江淮京、白枫霜。
他们三人的联系,是这一切的起点。
姜时迁,恨江淮京,恨白枫霜,恨江妄。
——他不是旁观者,他是局中人。
“姜”这个姓,越来越像一层伪装。
如果把这个姓改掉,真相就呼之欲出:
姜时迁,本该姓江。
是江淮京和白枫霜的儿子,一个从未被承认的孩子。
江淮京,只认“White”这个代号,只认那幅画《困兽》,他甚至不知道,那个死在医院、真正叫“白枫霜”的女人,就是他当年的“网友”。
一场酒后的短暂关系,一段他从未当回事的过去。
可姜时迁不是爱情的产物。
而是——纵欲的副产品,是失控的后果,是“被扔掉的怪物”。
网友、异教徒、毒物研究——一切线索都开始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