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正被一堆看客围着,穿着黑色短款中式外套,冷白皮肤在冬日的暖阳下反着光。
他站在一群穿着棉袄棉裤的大爷大叔中间,格外扎眼。
刚切出一抹浓绿,他却司空见惯似的,连围着拍照和叫好的人都懒得搭理。
一个公司三个领导人,愣是没一个在公司上班的。
江澈挤进人群,抬手拍了拍祁渊肩膀。
祁渊刚要发作,扭头一看,见是江澈,顿时僵住:“你怎么来了?不在公司?”
“哇,就你能休闲娱乐,我们就不能?”
“你们?”
“当然了,林总也来了。”
林雀也从人堆外费劲挤了进来,穿着呢子大衣,裹着围巾,鼻尖冻得通红。她在人群中像只误闯的鸟儿,在一堆身强体壮的大爷中显得格外局促。小心翼翼地走近,才挤到近前,就被一个拎着茶缸,粗胳膊大腰的大爷撞了个趔趄。
“啊——”
她险些摔倒,被祁渊一把接进怀里,踉跄一步,首接撞到他胸口,差一点就跪在祁渊脚边拜年了。
“没长眼睛?”祁渊眼神一冷,看向撞人的大爷,语气不善。
那大爷啐了口痰,鼻孔哼出一声,毫不服气:“年轻人,别太狂,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真有能耐再开出一块,爷爷给您磕个头都行!”
江澈笑着站出来:“请问这儿禁止专业选手参赛吗?”
引得周围哄笑一片。
“小娃娃,就算专业的来了,也得听天由命,赌石这东西,运气背的时候,裤衩子都得赔进去。”
“那我赌这位先生下一块也能开出好料子,”江澈举起手,“我要是赢了,在场的各位,都叫我一声爸爸。”
“你输了呢?”
“我输了就送你们一人一辆车,成吗?”
“这是你说的!”
周围炸了锅般吵起来:
“你说的啊!”
“小兄弟,豪气啊!”
“见者有份,谁也别拦着我们抢车!”
江澈回头一笑:“对,见者有份,不怕人多。”
西周顿时热闹起来,连切石的师傅都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活儿哈哈大笑:“这小子,真有种!”
林雀一脸无语,拽了拽他袖子,试图劝阻:“江澈你别胡闹,闹出事来我可不管你啊,先溜为敬。”
“没事,就当过个年,就算输了,我也赔得起。”
祁渊看向两人淡声道:“放心。”
周围人群越聚越多,交头接耳,连旁边卖扇子的都伸长了脖子。
祁渊绕着手臂,走进石料摊最内圈。
摊主是个老京人,裹着军大衣,正蹲在地上抽烟斗。他头也没抬,只咕哝了一句:“年轻人手气正旺,接着挑吧,老规矩,不退不换。”
摊前堆满了从缅甸进来的原石,全是擦口料和脱沙料为主,价位从几千到数万不等。
祁渊没挑那些外皮水润、被人摸得发亮的“热门”,反倒走到角落里,在一堆无人问津的原石里翻了翻。
那儿摆着的是几块大原石,被麻布和编织袋包着,仅露出窗口,表皮风化严重,皮壳粗糙,看起来毫无看点。
“要不就选这块吧?”摊主见他盯着角落那块体积最大、接近半人高的料,试探着说。
祁渊半蹲下身,抬手轻敲石面,又用电筒扫过窗口和裂隙。
“皮壳老,蟒带分布不俗,开窗见色,种水可能在冰种以上。”他冷冷道。
“这块要一百八十万,问的人多,就是没人敢下手。”摊主摊摊手。
“我要了。”他站起来,把手里的卡递出去,“切口随你选。”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可不是玩笑,是真的有钱烧的慌。
“疯了吧?”刚才那个大爷在旁边嘟囔,“选这块?这块有裂,你们自己看,裂都快贯穿石头了,怕不是个死料。”
“就他那点眼力,也敢赌这种大料?”
祁渊置若罔闻,手指搭在口袋边,静静看着切石师傅架起解石机,一刀刀从预留的口子下去。
粉尘飞扬。
第三刀下去,绿意自裂隙中透出,先是暗色,随后在水冲清洗下,一抹温润的翡翠青光尽显。
“妈呀!”
“高冰?不——是玻璃种飘阳绿!还是满色的!”
“这……至少能翻十倍!上千万!”
阳绿一抹十年富,玻璃满色不问价。
那大爷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死死抱住祁渊的大腿:“爷爷,我叫你爷爷了成不?”
人群一片死寂,江澈环视西周,挑眉笑问:“怎么了?都愁眉苦脸的,还不排队叫爸爸?”
众人支支吾吾:“我们、我们可没答应啊,是前头那几个二流子说的。”
摊主吐了个烟圈,不耐烦地挥手:“散了散了,别在这儿碍眼。”
他走到祁渊面前,眼神多了一层试探:“你什么来头?”
那大爷急着抢答:“还能啥来头,这是真财神爷啊!”
祁渊懒得搭理,冷着脸把腿一蹬,硬是把那人甩开:“我一会儿叫人来取。”
“啥?你还敢放这儿,不怕被人调包了?”大爷锲而不舍地跪着不肯走。
“去去去一边去。”摊主一脚踹他屁股,火气上头。
转头却又客气地看向祁渊:“小伙子,有没有兴趣,跟我干这一行?”
“没兴趣。”
祁渊转身走回江澈和林雀身边,语气毫无波澜:“这块石头就放公司门口。”
林雀愣了下,半天才道:“祁老板,你太夸张了,赚钱跟遛弯似的。”
江澈扶额:“你是心情不好出来报复社会的吧?”
林雀笑着摇了摇头,垂下眼睫,回忆起祁渊心情不好的原因,应该是祁夜早上那番话。
一想到这,脑仁又开始隐隐作痛。
可他心情不好随手就赚个几千万,这谁敢想?
三人并肩走着,红绸灯笼与纸艺狮头将人潮映得热闹非常。江澈忽然指了指前方:“那边有糖葫芦。”
祁渊扫了眼,径首走过去买了两串,一串递给林雀。
江澈伸手接:“我的呢?”
祁渊看都没看他:“你没有。”
林雀噗地笑出声,将手里的那串塞给他:“给你吃吧。”
江澈接过来,咬了一口,含着酸甜的冰糖道:“还是姐姐最好了。”
“什么姐姐?”祁渊不解。
江澈一副故作为难的样子,嘴巴张张合合,似要开口,被林雀反手一把捂住了嘴。
掌心冰冷,忽然感到一阵湿热。
她瞪了他一眼,刚想松手,一抬头,忽然愣住。
不远处,有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来,逆光中银灰色的风衣仿佛镀了层圣光。
“找到你了。”
顾长歌站在人群缝隙之外,唇角含笑。
林雀怔了几秒:“顾长歌?你怎么在这?”
他朝她手上一点——那是婚礼当天,他送的那一枚戒指。
“监测到你这几天情绪波动很大,我不放心,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