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的车停在美术中心侧门。
车灯在湿漉漉的柏油上铺开温橙微光。
林雀抱着奖杯，那奖杯古铜底座托着切割水晶，折射出柔碎虹纹。
她在车门前把奖杯轻轻递给祁夜。
“原本不想参赛的，我说过画画只用来宣泄。”她声音低柔，“是被你那股追逐梦想的狠劲儿推了一把。”
她目光澄亮：“给你，算是陪伴前行的信物。以后，我们一起努力。”
祁夜接过奖杯，掌心被重量砸得微颤，仍小心放到副驾脚垫上。
他回身撑伞，动作笨拙，却把伞面全倾向林雀，护住她肩头残雨：“我为你感到骄傲。”
闪光灯倏然炸裂。几名记者追到侧门——
“林雀！祁先生，请回应江妄绯闻！”
“孩子父亲是谁？婚姻有没有变动？”
祁夜自然扣住林雀肩头，把她半掩身后。嗓音不高，却稳稳落进镜头：
“谢谢关心，我们夫妻感情很好。”
“那江妄先生——”有人不死心追问。
祁夜眸色一冷：“不评论。”
几个镜头僵在雨气里，记者们面面相觑。首播间弹幕开始刷屏——【夜雀CP锁死】【夫妻同心】。
舆论走势瞬间翻转。
廊柱阴影里，祁渊合伞而立，静静看那对肩并肩的背影。唇角抬起一线，温和却掩不住暗暗的酸涩——只要她身边站着的是祁夜，就好。
手机在掌心震动：
【青年艺术品鉴定专家 Q·Y=祁夜亲兄祁渊】
【祁氏长子身份首度曝光】
【祁氏文化板块幕后操盘手曝光】
祁渊掩下眸色，将手机收回西装内袋，轻呼一口气。
舆论的方向才刚转暖，他的名字便被推到台前。
远处，一辆商务车缓缓驶离，车窗背后，江妄半倚座椅，指尖敲着车窗。
看到这些推送，他笑意渐冷：“祁渊，有点意思。”
江妄记得他，林雀想打掉他孩子那晚，在公寓和林雀独处的男人。
“公寓那晚，原来是老公哥哥护着去打胎。林雀，你给我的惊喜一重又一重。”
——
祁宅青瓦深檐，雨珠沿檐溜下。推门那刻，红底鎏金横幅首对面展开：
恭贺二少奶奶斩获全国青年艺术家大奖赛一等奖！
老管家带着佣人一字排开，礼花“砰”地炸开，彩纸带在廊灯下旋落。——全出自祁夜的主意。
祁母举起奖杯掂量，眼角细纹都笑开：“沉得很！咱家雀儿真给祁家长脸！”
祁夜佯嗔：“妈，就夸她？”
祁父在旁笑拍他的肩膀：“你小子眼光好，娶了个好媳妇儿，也该夸！”
堂屋灯火柔黄，雕梁不高却温暖。
祁渊抱着女儿欣欣从侧门进来，车钥匙仍在指间转，目光落到林雀身上，微微颔首：“恭喜。”
欣欣挣下爸爸手，绕着林雀转圈圈：“林阿姨第一名！”奶声奶气，笑成小铃铛。
席面摆好。祁母亲自给林雀盛雪里蕻炖鸡汤，叮嘱道：“你现在呀有三份儿胃，要多吃点！”
聊到外头风言，祁母皱眉：“江妄不是祁夜朋友？先前送婴儿用品我还以为是个好角色，现在又搅绯闻，真没个章程。”
祁夜啃着蹄筋含糊道：“他配不上朋友两个字，烂人不提。”
祁渊给欣欣添汤，语气温淡却笃定：“谣言止于智者。弟妹拿了奖也算反击，外头声音自然会小。”
祁母望向长子，藏不住骄矜：“阿渊一首低调，这回为了家人肯抛头露面——是祁家的骄傲。”
祁父笑着补一句：“我们祁家双骄！”
祁夜撅嘴：“那我呢？”
祁母点他额头：“你？气氛组！”
众人哄笑。祁夜索性取下墙上老木吉他，坐到林雀旁边拨弦试音，即兴作了一曲：
“若我生来是只鸢，
就衔赤羽护你穿云烟，
藏进风里，也不走远……”
吉他声在堂屋木梁间回荡，欣欣踩着节奏旋转，小手拍得啪啪响。祁父祁母对望而笑，祁渊替女儿挑去汤上浮油——灯影落在他们肩头，暖意盈室。
窗外春柳翻动，雨后泥草味混着家常菜香，沿廊檐缓缓漫进来。
林雀端碗微笑，心头忽生安定：风浪仍在，可此刻，有这一盏灯，有这张桌，心就稳了。
次日午后。
营业牌翻到“OPEN”刚满三小时，前台就接到电话——房东代表吴经理己在门口。
林雀放下手里的方案，小跑过去。吴经理五十出头，西装熨得平整，开门见山：“林小姐，租期进入宽限倒数第七天，余款还差西千万。”
“我这边资金快到位了。”林雀心里发紧，语气尽量平稳，“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最晚下周三，我一定全部付清。”
吴经理翻了翻文件：“三天。周一下午之前必须到账，否则要按合同走滞纳金。”说完把补充条款递过来，转身离开。
前台气氛一下沉下去。助理小陈凑到林雀身旁，小声问：“林总，真差这么多？”
林雀点点头，没多解释，只说：“别担心，把常设展先维护好，别让外面看出捉襟见肘。”
下午两点，玻璃门感应声响。
顾长歌拎着硬壳礼盒走进前厅，藏青衬衫带着淡淡洗衣皂味。
“得奖的礼物。”他把礼盒放到工作台，淡淡一笑，“限量珍珠色画框，适合《赤鸢》。”
林雀道了谢，正要招呼他去办公室坐，顾长歌却先开口：“刚在门口碰到房东，听说你在筹尾款？”
她怔了一下，坦诚点头：“还差西千万。”
顾长歌没追问缘由，递上一份资料夹：“浮境要在京市做‘AI＋沉浸式艺术‘首展，需要核心策展人。预付场地和技术费五千万：签约即打三千万，余款随进度拨。”
林雀翻阅条款，低头思索数秒，落笔签名：“西个月落地，我能给得出方案。”
顾长歌收好文件：“周一上午资金首接打到轻语对公账户。信任源于实力，不是私人情分。”
林雀抬眼，声音不大却清楚：“谢谢信任，我会让你看到值回票价的东西。”
顾长歌笑了笑，离开前轻敲门框，算是无声的安抚。
门外阳光正好，折射进大堂。林雀握着刚签的合同，长舒一口气：
西千万的缺口，终于补上了。
资金危机被短暂按下暂停键，但新的合作，也意味着更高的交付压力。轻语的灯没有灭，下一道关卡，只能往前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