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会谈室内，白光刺目。
谈话室不大，西壁泛灰，墙角挂着一支摄像头，红灯常亮。
长桌中间，一支录音笔正静静躺着，像一只无声注视的眼睛。
两侧坐着两个女人，一人齐肩短发，眼神清冷；另一人穿着囚服，嘴角挂笑，眼里藏着针。
靠墙处，一位女记录员正坐在小桌边翻着笔录。
林雀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安静注视着对面。
陈凝先开了口，声音轻飘飘的，却像刀刮纸面：“你终于肯露面了，我还等着快点进去呢，早进去早出来——三年而己，回来后我还可以继续……当你的助手呀。”
她笑着，挑衅意味毫不掩饰。
林雀没有接话，只是淡淡看着她：“我先不跟你扯这些。希望你能先放下情绪，回答我一些问题。”
“我凭什么回答你？”陈凝嗤笑，语气带刺。
记录员抬头，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请配合会谈内容，否则记录将如实上交。”
空气安静了两秒。
林雀开口：“那幅《困兽》现在在哪里？”
陈凝眼神一动，声音冷了几分：“那是白枫霜送给我妈的，不是你的财产，你没权利过问。”
林雀点头，没反驳，接着问：“那江妄的事，你有没有证据？”
陈凝立刻道：“这还需要证据吗？这就是江妄会做的事！”
林雀声音没变：“好。那关于你在外造谣、诋毁我母亲的事，你是否有悔意？”
陈凝瞳孔一缩，立刻反驳：“我没有诋毁她！”
林雀目光不动：“那你的证据呢？”
“十年前的事，早没人管了！”陈凝提高了嗓音，“都没立案，你想查也查不到！反正我己经毁了你和江妄的名声，大不了坐几年牢！”
林雀缓缓笑了，笑意清浅又讽刺：“我知道。其实警官己经告诉过我案件进展，我今天只是来看看你的态度。”
陈凝面色微变，警觉道：“你什么意思？”
林雀低头翻了翻桌前的材料，语气平静：“我想知道，你家有多少存款，你父母能不能赔得起。”
陈凝猛地拍桌，声音尖厉：“你想都别想！”
林雀仿佛早有预料：“嗯，我知道了。你赔不起。”
她停了一下，继续问：“那现在告诉我，画在哪，丁香阿姨在哪？”
“林雀！”陈凝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你别想威胁我！大不了我进去坐牢！你别动我爸妈！”
林雀目光没有波动：“我没你那么卑鄙，拿别人父母做武器。”
她看着她，声音更低也更冷，“我就想听你一句认错。”
“我没错！”陈凝大声吼出来，脸色涨红，手指几乎掐进了桌沿。
林雀靠后坐了坐，轻声问：“那你想要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想赔几个亿？这些都由我说了算。”
陈凝冷笑一声：“呸！我的罪行顶多三年！还不一定判得下来！”
林雀语气未变：“如果我宣布轻语因你的泄密、阻碍经营与公然诽谤正式倒闭，要求你赔偿经济损失、精神损失，并提交上诉追责呢？”
她顿了顿，看着她：“需要我帮你请律师吗？律师费——你爸妈付？”
陈凝整个人猛地站起身，眼睛里像烧着火：“林雀！我杀了你！你就是个异教徒！和你妈一样！是个恶魔！”
“警告。”记录员声音陡然响起，冷冷记下一笔：“恐吓他人+辱骂，录音有效。”
林雀站起身来，捡起自己的文件，淡声道：“你骂得再多，也不会少你那几年。”
她目光在对面女人身上最后停了一秒，语气像个裁决者。
“给你几天考虑。”
话落，她步伐利落走出了谈话室。
门合上的一瞬间，室内那盏冷白灯，照得陈凝脸色发白，仿佛瞬间从“赢者姿态”跌入深渊。
看守所外，初夏的阳光明晃晃地洒下来。
林雀推门而出，谈话室内那片炽白的灯光仿佛还在眼底未散。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片昏沉压回肺里，步伐坚定地穿过走廊，拐角处，一名身着便衣的警察正低头整理材料。
她走近两步：“王警官。”
王警官抬头，三十出头，眉目清瘦，神情有些倦色，一见林雀，还是微一点头：“谈完了？”
“她不打算配合，”林雀言简意赅，“我也不想等了。”
王警官拿出记事本，语气照旧公式：“那我们会继续走正常调查流程……”
林雀却打断了他：“我有个问题。”
她看着警官，目光清醒：“十年前丁香手机里删掉的通话记录和聊天内容，你们技术科能恢复吗？”
王警官一顿，露出点为难的神色：“……那部旧手机系统是Symbian的，我们技术科现在没办法完整破解，尤其是彻底删除、越过系统密钥的部分。”
他叹了口气：“技术人员试过，但恢复率太低，证据不稳定。除非……”
“除非技术超过你们？”林雀替他说完，唇角淡淡勾起一抹弧度。
王警官一怔，看着她：“你有什么人选？”
林雀微点头，声音笃定：“顾长歌，他有团队。他不在体制内，但能力绝对在你们之上。”
王警官没立刻接话，而是仔细盯着她几秒，带着一点审慎：“顾长歌？那个人证？”
“是。”
“你和他……”王警官话音顿了顿，没继续深问，只道，“你确定他愿意继续插手这个案子？”
“他会答应的。”林雀答得毫不迟疑。
王警官将笔在指间转了转，似在权衡，终于道：“这个案子目前还在预侦查阶段，手机算是封存证物，不可以私下转移。但……”
他话锋一转，“若以‘协助鉴定’为由，在我们在场的前提下，由你方技术人员进行不脱离监管的提取处理，是有先例的。”
林雀听完，点了点头：“我随时可以请他过来。”
王警官沉默了片刻，最终道：“那我申请流程，你联系他。三天内安排一次合作提取。若真能破解，就能推进案件。”
林雀微微颔首：“谢谢。”
阳光透过天窗落在走廊地砖上，警徽隐隐泛着光泽。
林雀站在那，翻着整整几页的未接来电，终于回了第一个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