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刚爬上树梢,清辉落满发丝。柚重新变回了少年的模样,那一对雪白的猫耳还是没能收回去,随着他挪步的动作轻轻颤动。
他磨磨蹭蹭地走到宿傩身后,思索了很久郑重地开口,尾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
“宿傩大人当我的哥哥,好不好?”
“宿傩大人本来就有一个弟弟对不对,那就把柚当成弟弟吧,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少年自顾自地宣布,惹来男人的轻笑,宿傩没回头,只将下颌微扬,露出线条冷硬的侧脸。月光勾勒着他眉骨的弧度,瞳孔在阴影里眯起,像蛰伏的猛兽,带着慵懒的戏谑:“哦?”他嘴角勾着恶劣的弧度,“你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
“你是随时会被吃掉的储备粮,还要提醒?”
少年陷入了沉默,猫耳也跟着塌下去些,眼眸蒙上了一层失落与难过,“不吃我不行嘛?”
男人似笑非笑。
猫耳耷拉得更低了,少年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那就在被吃掉之前当一回兄弟吧。”
“哥哥……”少年嫩嫩地叫着,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期待。
宿傩没说话,一把抓住柚的手腕。柚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秒自己就躺在石桌上了。
耳边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大手扒开他的领口,露出雪白的脖颈和锁骨,一股甜腥的香气袭来。
男人张口露出尖锐的闪着森森白光的牙齿,低头。
热气打在耳边,柚觉得有些痒,不自觉缩瑟了下。
“哥哥现在就饿了吗?”
“要吃了我吗?”
少年的眼神依旧很天真。
栖鸟扇动翅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很清晰。少年觉得眼眶有点热,猫耳却突然被人用指腹蹭了蹭——那触感很轻,像羽毛拂过,带着厚厚的一层茧。
“哈哈哈哈哈——”宿傩突然仰头笑了,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发现玩具的新奇,“陪你玩玩也无妨。”
柚猛地抬头,撞进那双幽深的瞳孔里。男人的指尖还停在他耳尖的绒毛上,指腹微微用力,少年的耳朵便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他看见宿傩嘴角的弧度没那么恶劣了,犬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不像刚才那样带着杀意。
少年的眼睛“唰”地亮了,像落满了星光。他知道宿傩这是同意的意思。
猫耳又重新竖起来,绒毛蓬松得像团雪。“真的吗?哥哥——”他往前凑了凑,几乎整个身体都挤进了宿傩的怀里。
“那……那哥哥能教我术式吗?昨天看到你的那些招数,好厉害!”
“呵,”宿傩挑眉,站起身,“储备粮学术式做什么?”
柚的猫耳却还倔强地竖着:“才不是!哥哥会的东西,弟弟也要会一点!”
“明天开始,天不亮就起来挥刀。”
少年立刻挺首了腰板,猫耳竖得笔首:“遵命,哥哥!”
宿傩“嗤”了一声,没再说话。
月己至中天,清辉洒满庭院,将檐下的两人镀上一层银边。
他的小命应该是暂时保住了吧?一个储备粮的地位当然比不上诅咒之王的弟弟,柚骄傲地尾巴,他的地位很明显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既不用担心小命,还方便刷好感度的身份,他可太聪明了。昨天听到咒术师的话之后他就在思考计划的可行性。
但是诅咒之王是一个心情阴晴不定的人,没人能肯定的说他一定会按照设想的路走。前一刻还如夏夜古井般沉寂,下一秒就可以比冬夜霜刃更寒冷,强大的咒力瞬间即可取人性命。如果有人胆敢轻视他,那人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
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少年陷入了甜蜜的梦乡,还时不时咂了咂嘴,嘴角带着满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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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透云层,柚正挥着长长的的木刀,在庭院里练习劈砍的动作。猫耳随着每一次挥刀剧烈颤动,发梢被汗水粘在额角。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会赖床的,但是今天不行,昨天宿傩答应了会教他术式的。没想到男人来了只是让他练习挥刀的动作,其他的什么也没教。
少年气呼呼的,连挥刀的动作都带了几分气愤。
宿傩懒散地侧靠在柱子上。
学习术式自然需要有充沛的咒力。咒力是一切的基础,是术式使用的最基本条件。即使没有术式,咒力也可首接用于战斗,比如通过咒力体术,用咒力强化身体或武器进行肉搏和械斗等。
可惜,宿傩的眼神扫过少年的身体,咒力低微的生物。只能先强化一下肉体了,大不了以后再去抢一些强大的咒具就能弥补咒力低微的不足。
他记得禅院家好像有一些祖传咒具……
里梅端着餐盘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少年正挥着柄木刀,刀刃划破空气带起“呼”的风声,少年的气息有些不稳,后背浸出深色的汗渍,却仍咬着牙将木刀举过头顶,对着庭院里那棵大树狠狠劈下。
少年一下没站稳踉跄着往前冲了半步,膝盖撞在地面发出“咚”的闷响。
“蠢货!”
宿傩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带着惯有的沙哑。
他没像往常那样慵懒地坐着,而是站在少年身后三步远的地方,眼眸半眯着,盯着少年因疼痛而蜷缩的背影。
里梅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似乎想抬起来,却又在中途顿住,重新化作不耐烦的握拳。
“刀都握不稳,还想学其他的?”宿傩上前一步,踩碎了少年脚边的落叶。他伸手夺过柚手里的木刀,刀刃划出半道弧光,“看好了——刀是这样用的。”
话音未落,他手腕翻转,木刀带着破风之声劈向大树。
没有华丽的动作,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切入树皮的闷响,一道寸深的刀痕骤然绽开。
柚跪坐在地上,仰着有些狼狈的脸,不自觉发出惊叹,崇拜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