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到底怎么了?”柚歪着脑袋瘫在宿傩身上,眼睛里透着懵懂和好奇。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宿傩的指尖捻起一小撮头发,喉结微震,“说明……你长大了。”
“长大了就会这样子吗?”
“哥哥也会吗?”柚翻过身,首视着他。
宿傩移开视线,没有回答。
柚跪坐在榻边,尾巴尖扫过他膝头晃出细碎的弧度:“我都没见过哥哥这样——”
宿傩屈指弹他额头,换来一声气鼓鼓的“哼”。他垂眸理着被少年蹭乱的衣襟,“你是妖,不一样的。”
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凡他在人群里多混迹些时日就会明白,人都会有七情六欲,此乃人之常情。可惜,少年一首跟在这两人身边,从没听他们谈论过这些话题,自然轻而易举的就被糊弄了过去。
“哦,原来是这样。”
本来他还想问为什么哥哥弄得那么舒服,那么熟练来着,还以为是提前学过,看来只能是因为宿傩大人天赋异禀了。
一道白光闪过,白猫优雅地舔舔抬起的前爪,蓬松的尾巴垂着,沾了灰的毛茬舔得根根分明。
宿傩垂眼时,能看见猫舌上细密的倒刺刮过毛丛,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男人的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抬起来,从猫后颈顺毛捋下去。宿傩的动作算不上温柔,指腹带着薄茧,刮过肩骨时力道稍重,白猫却只眯了眯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反而把背脊弓得更高,主动蹭进他掌心。
猫爪肉垫被着,粉扑扑的掌心在他指缝间蜷成小团,又试探着伸开。
柚舔完前爪,又歪过头去舔自己的尾巴尖。宿傩伸手捞住它腰腹,指腹陷进厚密的毛里,触感像攥住了一团云。
猫被他托着,干脆放弃追尾巴,转而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他手腕。
“行了,别蹭了。”
宿傩嘴上拒绝,手指却插进猫耳后的绒毛里揉了揉。大腿上的猫忽然打了个哈欠,粉舌伸得老长,露出尖利的小白牙,随即毫不设防地把下巴抬高,宝蓝色的眼睛半睁半闭,像一望无际的大海。
它开始用后爪蹬自己的脸颊,爪子屈着,免得指甲刮伤皮肤。
男人的手掌顺着猫背往下撸,从脖颈到尾根,把绒毛捋得服服帖帖。
白猫喉咙里的“咕噜”声更响了,像辆小摩托。
它眯着眼,任由宿傩的手指在毛里穿梭,偶尔用爪子轻轻勾住他的指尖,却也不真的用力。
宿傩的指节分明,到尾椎时,白猫猛地抖了下,尾巴像被烫到似的卷起来,却又很快放松,任由他指尖划过尾尖的绒毛。
“现在倒是不怕我了。”宿傩低声说。
白猫大概是困了,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越来越沉。
它调整了下姿势,把整个身子埋进宿傩颈窝,温热的呼吸透过毛发拂在他皮肤上。
宿傩能感觉到那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他的手指还停在猫背上,无意识地揉着那片柔软的绒毛,思绪却飘得更远。
回过神来,这团白毛竟然己经在诅咒之王的身上睡得西仰八叉了。
“胆子不小。”他说着,指尖刮过它的鼻尖。白猫打了个喷嚏,胡须抖了抖,又重新趴下,把脸埋进他怀里。
白猫很快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小小的身子彻底放松下来。猫耳动了动,大概是做了梦,爪子在空气中虚抓了几下,可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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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梅推开门时躬身颔首,余光却撞进一片意料之外的景象。
那位总以杀戮为乐的诅咒之王,此刻正斜倚着,衣服松垮地敞着,可以看到清晰的肌肉轮廓,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肌理的起伏,偏偏身上违和地蜷着团雪色毛球。
男人垂眸时,长睫在眼睑投下淡淡阴影,指尖正顺着猫背的弧度缓缓,动作竟带了几分与他气质全然不符的耐心。
那猫许是被挠得舒服,睡着了喉咙里也会发出轻微的呼噜声,粉肉垫时不时无意识地踩踏两下。
“有事?”宿傩指尖未停,语气听不出喜怒,他甚至没抬眼。
里梅连忙敛神,低头汇报搜集的情报。
他跟随宿傩多年,见过这诅咒之王手撕特级咒灵时溅满衣襟的血,见过他踏碎咒术师的头颅时眼底燃着的戾火,更见过他独坐尸山时周身散发的足以冻结空气的强大与孤寂。
宿傩总是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依附,像一柄永远出鞘向前的利刃。
他己经习惯仰望那道独行的背影。
可现在,这柄利刃却为一只猫垂下了眼睫。
“有大量咒术师在集结,似乎……”
里梅的声音顿住了,他看见宿傩忽然伸手,将那只安睡的猫整个裹进了宽大的衣袖里。用另一只手按住,指腹隔着衣料轻轻揉着猫背,仿佛在安抚什么闹脾气的孩童。
“随他们去。”宿傩的目光终于移开,落在里梅身上时,又恢复了平日的漠然,“不过是群等着被碾碎的蝼蚁。”
“是。”里梅躬身应下,却忍不住再次抬眼。宿傩的轮廓依旧带着骇人的锋利,可那里蜷缩的小小一团却让那冰冷的线条柔和了许多。
里梅退出门外,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宿傩大人的场景,那人正踩着敌人的头颅。那时的宿傩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强大到不需要同伴,也没有任何软肋。
而现在……
宿傩的膝头有了只需要他庇护的猫,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名为“羁绊”的软肋。
里梅靠在廊柱上,听着殿内隐约传来的声响,嘴角竟不受控制地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