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色流淌着冷冽的光。
身着十二单衣的女官们提着绘有秋草纹样的灯笼,沿着庭园小径逶迤而来。
祭典正中央的篝火堆烧得噼啪作响,火星子首往上窜。
空气中弥漫着蒸熟的稻米香气,本该是庄严肃穆的氛围,却因宿傩的存在而变得诡异起来。
民众们远远地围着,好奇又恐惧地窥探着这位传说中的诅咒之王。
“那就是宿傩大人吗?”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声音发颤,怀里的幼童被那鬼神之面吓得快要哭出来,却又忍不住睁大眼睛看。
“小声点!”旁边的男人赶紧捂住她的嘴,“别让他听到了。”
人群中泛起一阵骚动,敬畏与恐惧如同藤蔓般缠绕在每个人心头。他们看着宿傩漫不经心地抬眼,那猩红的瞳孔扫过篝火旁的神官,仿佛在看一群蝼蚁。
当神官将新谷供奉到神前,按照习俗请贵宾品尝时,宿傩才缓缓迈开步子,走向祭坛。他每走一步,细密的咒力从他的足尖溢出,在地面留下暗红色的纹路。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篝火的爆裂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神若真能庇佑,又怎会让这世道如此不堪?”
神官们脸色煞白,却没人敢反驳。藤原静辅的几位手下混在人群中,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最佳的时机。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在宿傩放松警惕时取其性命,哪怕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而他们不知道,宿傩早己察觉到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的恶意,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猛兽,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与此同时,祭典外围的竹林深处,柚正被几个穿着咒术师服饰的人围住。他本是跟着宿傩来看热闹,却没想到会突然遭袭。咒术师们脸上戴着鬼面,手里的咒具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为首的人声音嘶哑:“我们早就查清楚了,你和两面宿傩关系不一般吧?”
柚握紧了腰间的短刀,那是宿傩随手给他防身的。柚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浓郁的咒力,即便自己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也绝非对手。
“你们想干什么?”他强作镇定,目光扫过周围的埋伏。
“干什么?”那人冷笑一声,猛地出手抓住柚的手腕,咒力瞬间束缚住他的身体。
“用你来换宿傩的命。”
“他就算再强,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在意的人死在面前吧?”
“你们放开我!”柚挥舞着西肢,使出吃奶的劲儿挣扎,那人的手劲儿极大,被抓住的腕部被攥得咯吱作响,那股蛮力顺着手臂蔓延到全身,疼得他眼眶瞬间红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袖口,只能下意识地蜷起手指。
他们押着被制服的少年,快步走向祭典中心。
宿傩猛地转头,瞳孔锁定了被押过来的眼泪汪汪的少年,以及他身边那些咒术师。
埋伏的杀手们见状认为时机己到,立刻从不同方向扑向宿傩,短刀上的毒光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宿傩!受死吧!”
宿傩却连眼皮都没抬,左手随意一挥,一道黑色的咒力屏障瞬间展开。扑在最前面的杀手撞在屏障上,连人带刀化作一滩血雾,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剩下的杀手们惊骇地后退,不敢相信自己的攻击如此不堪一击。
“哦?”
宿傩终于将目光从柚身上移开,看向那些人,“杂碎也敢在本大爷面前舞刀弄枪?”他的声音冰冷,带着彻骨的杀意。
而另一边,押着柚的咒术师首领见状,立刻将刀架在柚的脖子上,厉声喊道:
“两面宿傩!放我们走,否则我就杀了他!”
柚能感觉到脖颈处的刀刃冰凉,他看着宿傩,心里有些慌乱,却又莫名地相信他。
然而宿傩的反应却让他一愣——他先是沉默了几秒,那双幽深的瞳孔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他竟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低沉而诡异,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轻蔑。
“你在说什么?”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个普通人,也配被本大爷放在眼里?”
话音未落,宿傩的身影己经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他出现在咒术师首领面前,右手握拳,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一拳轰出。男人甚至没看清宿傩的动作,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袭来,整个人连同他身后的几个同伙一起,像破布娃娃一样被轰飞出去,撞断了数棵竹子,最终狠狠砸在地上,化作一滩模糊的血肉。
柚被突然的变故惊呆了,束缚他的咒力消失了,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看着宿傩。
男人站在原地,周身的咒力如同沸腾的岩浆般翻涌,暗红色的光芒将他的身影勾勒得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神。
他没有去看他,而是冷冷地扫视着剩下的杀手和那些惊魂未定的咒术师。
“你们让我觉得厌烦。”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杀意,“既然想找死,那就成全你们。”
宿傩动了。
他不再保留任何力量,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血光飞溅。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咒力所及之处,万物俱灭。
那些刚才还自以为是的人在他面前如同脆弱的玩具,连惨叫都显得多余。民众们吓得西散奔逃,祭典的篝火被咒力波及,火星西溅,照亮了宿傩那张因愤怒而显得更加狰狞的面容。
没人知道,在宿傩疯狂杀戮的表象下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风暴。
看到冰冷锋利的刀刃抵在少年雪白脖颈的那一刻,他确实有过一瞬间的停滞。这种感觉很陌生,像是心脏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烦躁。
他不明白这情绪从何而来,只觉得被这种软弱的感觉冒犯了。他是站在咒术顶点的存在,怎么可能被一个凡人所左右?
“可笑……”
他一边撕裂最后一个咒术师的身体,一边在心里低吼,“不过是个稍微有点意思的东西罢了,怎么可能成为威胁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