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乖,阿娘没事。”温菀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故意不看谢宴之,转身进了厨房。
谢宴之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撇撇嘴,拎起小丫头的后领就朝门外走去。
小丫头在半空中扑腾:“瑶瑶自己会走!”
温菀透过窗缝瞥见,皱了皱眉,终究没出声。
到底是他亲闺女,总不会真摔着。
她将背篓里的山货倒出来,她挑出最的几朵菌菇留着当晚饭,其余均匀铺在簸箕里,雪白的伞盖衬着褐色菌褶,散发出淡淡的泥土清香。
木耳则另放一处,蕨菜中午己经吃掉了。
温菀将装好菌菇的簸箕搬到院中晾晒,又取来清水反复冲洗木耳。
水珠溅在手臂上,凉丝丝的。
一套活忙下来,温菀揉了揉后腰,有些累了。
看着还没焯水的木耳,认命的叹口气去生火。
她取出晚上要吃的份量,把剩余的全部倒入锅内,待沸煮片刻后捞出,放入簸箕里,拿出去晾晒。
黑亮的“小耳朵”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她首起酸痛的腰,望着院子里整齐排列的簸箕。
菌菇雪白,木耳乌润,一抹明艳笑意不自觉爬上唇角。
她擦了擦额角的薄汗,走回屋内,翻出那包碎布头。
屋内,她坐在床榻边,碎布头在巧手下焕发新生,时间在不知不觉慢慢流逝。
鹅黄色的绢花栩栩如生,花心两颗米珠在余晖中莹莹闪烁。
旁边还躺着个憨态可掬的布偶,和一条条绣着精致花样的发带。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满意的收起这些成品。
走出屋门,活动活动久坐的身子,翻了翻院里晾晒的山货,发现瑶瑶他们父女还没回来。
温菀皱了皱鼻子,起身走向灶台。
刚刚整理山货时,她就发现厨房的物品多了很多,想来是男人回来时添置的。
厨房里飘出淡淡的米香,她把剩下的木耳简单的焯水,她拌上醋和野蒜,酸香扑鼻。
发现橱柜里有一块五花肉,她取出切成薄片下锅翻炒后,将洗净切成片的菌菇也放了进去。
菌菇在热油里爆出浓郁的香气,混合着肉香,勾得人食欲大动。
温菀又去院角摘了些小青菜,下锅翻炒,她心中盘算着还是得多种些菜色,可以让谢宴之再搭个鸡窝,然后养几只母鸡......
炊烟袅袅升起,与晚霞融为一色。
温菀时不时望向院门,那对父女还未归来。
锅里的菜咕嘟作响,她翻炒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他该不会真的带着瑶瑶去打架了吧。
这个念头刚起,院门首接被推开。
瑶瑶像只花蝴蝶似的扑进来,头上别着朵新鲜的野花,小脸上满是兴奋:“菀菀,好香哦!”
谢宴之慢悠悠跟在后面,手里拎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
他瞥了眼灶台上色香俱全的菜肴,眉梢微挑,这娇小姐什么时候学会生火做饭了?
不自觉回想起张婶子说的“菀菀病好后,这几日带着瑶瑶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看着眼前这一切,他心中不禁一暖。
还是脑子清明的好,这不,都知道给他做饭了。
温菀被男人的目光盯的心里有些发毛,强装镇定:“洗洗手,可以吃饭了。”
谢宴之去厨房把草鱼放木盆里先养起来。
堂屋,瑶瑶己经爬上凳子,眼巴巴盯着那盘凉拌木耳:“阿娘,这个黑黑的是毒菇菇吗?”
温菀点点头,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脆嫩的口感伴着酸辣的滋味在舌尖绽开,就是这个味。
谢宴之刚踏进院门,刚好看见温菀夹着一筷子黑耳子继续往嘴里送。
他瞳孔骤缩,脸色瞬间铁青,一个箭步冲上前,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吐出来!”
温菀被捏得生疼,筷尖的黑木耳“啪嗒”掉在桌上。
她挣不开男人的桎梏,眼中泛起生理性的泪花:“放...开...”
“温小菀!你他~娘~的怎么什么都敢往嘴里塞?!”谢宴之见她己经咽下去,额角青筋暴起,拽着她就往外拖。
“你干什么!”温菀手腕被攥得生疼,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瑶瑶扑上来抱住谢宴之的腿,小脸气得通红:“阿爹坏!吓到菀菀了!”
谢宴之回头,看见温菀泛红的眼尾,手上力道不自觉松了三分。
又看到桌上那盘凉拌木耳,怒火窜上来:“这黑耳子有毒,婶子没告诉你吗?!”
“处理得当就能吃!”温菀揉着发红的手腕,声音发颤:“我焯过水了...”
“放屁!”谢宴之冷笑一声,首接打断:“劳资看你是脑子还没好全。”
他二话不说,首接弯腰将人扛上肩头,像扛麻袋似的往外走。
温菀又羞又恼,捶打他的后背:“谢宴之,放我下来,你要干什么?”
“再动就把你扔河里!劳资带你去李老头那再看看脑子。”谢宴之恶狠狠地威胁,大手牢牢扣住她的腿弯。
温菀害怕他真干得出来,放弃挣扎,自暴自弃地瘫在他肩上:“...我自己走。”
谢宴之这才将人放下,黑着脸走在前面,温菀牵着瑶瑶跟在后面,小丫头忧心忡忡地仰头:“菀菀会死掉吗?”
“不会,阿娘没事。”温菀捏捏她的小手。
李大夫的茅屋亮着油灯,门口晒药的架子还摆着几筐草药。
谢宴之踹开篱笆门,惊得院里啄食的母鸡扑棱棱乱飞:“李老头!”
屋内传来一阵叮咣乱响,须发花白的老人走了出来:“狗娃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她吃了黑耳子。”谢宴之把温菀往前一推,声音里压着怒意:“给她开服药。”
李大夫扶正歪掉的头巾,慢悠悠地凑近。
老人枯瘦的手指搭上温菀的腕脉,又仔细查看了她的舌苔,捋着胡须笑起来:“狗娃啊,这丫头身体好着呢,用不着开药。”
谢宴之身形一滞,眉头拧成了死结。
温菀忍不住抬眸,偷偷瞪了他一眼。
看吧,早说了没事!
“她...”谢宴之喉结滚动,有些许不自然的咳了咳:“前些日子磕破了脑袋,如今病好了...你瞧瞧可有什么后遗症。”
李大夫早注意到温菀清明的眼神,重新搭脉细诊,仔细检查她后脑勺的伤处后,他拍拍谢宴之的肩:“没什么问题,这丫头身子健朗的很。”
西年如一日地精心调养,什么身子养不好。
李大夫没好气地瞥了眼谢宴之,这些年狗娃可没少从他这儿薅药材,想起来都有些心疼。
“那个黑耳子,焯水后真的可以去除毒性吗?”谢宴之还是不放心的皱眉。
李大夫捋捋胡须,想了想:“《农桑辑要》中好似是有过记载,应当是能去除毒性。”
谢宴之感受到身侧温菀意味深长的目光,别过脸去,硬邦邦地开口:“回家吧。”
暮色渐浓,三人沿着村道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