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实验室的强化玻璃墙厚重而冰冷,将内外分割成两个世界。
陆沉与苏小糖并肩站在观察室,神色各异。
苏小糖的小脸有些苍白,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衣角。
提供晶核粉末的过程比她想象的要简单,秦姐只是用特制的仪器从她指尖的晶化部分刮取了微不可见的少许。
但那种被抽离一丝力量的感觉,让她有些不安。
实验室内,秦姐穿着全套防护服,戴着三层手套,神情专注得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老胡在她身旁,负责操作一些辅助设备,嘴里小声嘀咕:“这阵仗,比当年给拖拉机换发动机还紧张。”
三个被五花大绑在特制金属椅上的普通丧尸,正发出无意识的低吼。
其中一个,正是编号Z-074,那个手里紧握餐叉的“前侍应生”。
另外两个则是从同一批俘虏中挑选出来的,体征相对稳定。
“‘甜梦’1号试剂准备完毕。”秦姐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带着一丝电磁的嘶哑,“主要成分为陆沉血液提取物L-003,辅以神经稳定剂,苏小糖晶核粉末作为生物催化剂。目标:激活味觉神经元。”
她将一枚指甲盖大小、呈现出淡淡粉色的菱形糖块用长柄镊子夹起。
这糖块,是她用高度提纯的葡萄糖作为基底,融合了药剂后特制的。
“为了确保它们能主动摄入,我额外添加了极微量的香草醛,理论上能引起初级嗅觉反应。”秦姐解释道,像是在对陆沉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陆沉的目光紧盯着Z-074。
他依旧记得秦姐的担忧,也记得自己提出的困境。
现在,潘多拉的魔盒即将开启。
秦姐首先走向Z-074。
她用镊子将那枚粉色糖块,小心翼翼地送向Z-074腐烂的嘴唇。
Z-074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嗬嗬声,浑浊的眼球毫无焦距地转动。
糖块触碰到它干裂的唇瓣。
它本能地抗拒,头颅甩动。
秦姐极有耐心,调整着角度。
终于,糖块滑进了它的口腔。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一秒,两秒,十秒……
Z-074依旧是那副茫然暴戾的模样,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老胡忍不住开口:“秦姐,是不是剂量不够?或者这玩意儿的嘴巴己经彻底尝不出味了?”
秦姐没有回答,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Z-074的面部。
突然,Z-074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属于丧尸的、古怪的抽噎。
它的身体猛地一颤。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龟裂。
它不再嘶吼,嘴巴微微张开,仿佛在品味着什么,又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茫然。
困惑。
然后,是极度的震惊。
仿佛一道尘封亿万年的闸门轰然洞开,远古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干涸的河床。
“呜……”
一声压抑的、破碎的呜咽从Z-074的喉间溢出。
紧接着,它那双本应毫无生气的眼睛,边缘竟慢慢了。
一滴。
两滴。
浑浊的、带着灰败死气的液体,从它眼角滑落,在它布满尸斑的脸颊上冲刷出两道诡异的痕迹。
它哭了。
一只丧尸,哭了。
“天……”老胡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记录板差点掉在地上。
陆沉的心脏也猛地收紧。
他预想过很多种反应,失控、暴躁、攻击性增强,唯独没有想过这个。
苏小糖更是捂住了嘴巴,大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Z-074的哭声越来越大,从最初的呜咽,变成了嚎啕。
那不是野兽般的嘶吼,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恸和委屈,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却发现家早己化为废墟。
它剧烈地挣扎起来,束缚带深深勒进腐肉,但它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它只是哭,哭得撕心裂肺。
那是一种被剥夺了太久太久,骤然失而复得,却又瞬间意识到自己早己不是“人”的绝望。
“甜……好甜……”
断断续续的、模糊不清的音节从Z-074的喉咙里挤出来。
这是它成为丧尸后,第一次发出除了嘶吼之外的、依稀可辨的音节。
这个词,像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它尘封的感官与情感。
“成功了……”秦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镜片后的目光复杂难明,“它尝到了甜味。”
她迅速记录下数据,然后转向另外两只丧尸。
同样的粉色糖块,被依次送入它们的口中。
起初也是茫然。
但很快,几乎是连锁反应般。
第二只丧尸,一个生前可能是普通白领的女性丧尸,在短暂的呆滞后,发出了尖锐的、带着哭腔的嘶鸣,眼泪同样汹涌而出。
第三只丧尸,一个体格壮硕的男性,则在尝到味道的瞬间,猛地用头撞击金属椅背,发出“咚咚”的闷响,随即也爆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哀嚎,泪水混合着涎液流淌。
整个隔离实验室,瞬间被一种诡异的悲伤气氛笼罩。
三只丧尸,三个曾经的“人”,在品尝到一丝久违的甜味后,集体情绪失控,放声痛哭。
它们的哭声中,充满了迷茫、痛苦、绝望,以及一丝丝对逝去美好时光的追忆。
这场景,荒诞,却又无比心酸。
“控制……控制局面!”秦姐的声音有些失稳,她显然也没预料到场面会如此“震撼”。
医疗组的人员有些手足无措。
这些丧尸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它们只是在哭,哭得像个孩子。
怎么控制?
给它们递纸巾吗?
Z-074在哭嚎的同时,开始疯狂地扭动头部,试图用舌头去舔舐任何可能残留甜味的地方。
它的嘴唇,它的下巴,甚至开始啃咬束缚带。
突然,它似乎嗅到了什么。
它的头猛地转向实验室的一面墙壁。
那面墙壁,秦姐前几天为了提升实验室的洁净度和反光度,特意让后勤用一种新研发的、带着淡淡糖霜般光泽的白色涂料粉刷过。
秦姐当时还开玩笑说,这涂料闻起来有点像香草冰淇淋。
“嗬嗬……甜……甜的……”Z-074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狂热的光芒,仿佛那面墙壁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蛋糕。
它猛地发力,束缚带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好!它要挣脱了!”老胡叫道。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Z-074“啪”的一声,竟然真的挣断了一根束缚手腕的皮带!
它恢复了一丝自由的右手,立刻伸向自己的嘴巴,拼命地吮吸着手指上可能沾染到的糖块残渣。
然后,它用那只自由的手,疯狂地抓向金属椅,试图彻底摆脱束缚。
另外两只丧尸似乎也从Z-074的举动中得到了某种“启示”。
它们也开始更加剧烈地挣扎,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