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替戏救场,她把即兴表演演成了高光时刻
手机在煮面的水蒸气里震动时,苏徽正踮脚够橱柜顶层的酱油瓶。
玻璃瓶盖滑手,“当啷”砸在灶台上,惊得她赶紧去接,指腹被烫得发红——这己经是这个月第三次被出租屋的破煤气灶暗算。
“微微?”她擦了擦手接起电话,那边传来抽噎声,“我在医院输液……剧组刚通知说投资人要看《寒夜》的对手戏试镜,我赶不过去……”
苏徽的呼吸顿住。
林微微口中的《寒夜》是今年最受关注的民国剧,原著拿过茅盾文学奖,导演沈昭是出了名的“演技刽子手”,去年一部文艺片让新人女配拿了百花奖最佳女配角。
“违约金要赔五十万……微微求你……”电话里的抽噎混着消毒水的杂音刺进耳膜,苏徽盯着墙上褪色的话剧团合影——那是她在红鲤话剧团当台柱时的最后一张演出照,三个月前剧院改制,她成了第一批被裁的“老派演员”。
“我现在过去。”她抓过搭在椅背上的薄外套,钥匙串撞得叮当作响,“把剧本发我。”
出租屋到片场要穿三条街。
苏徽跑过便利店时,手机“叮”地弹出剧本压缩包。
她边跑边划拉屏幕,目标戏份是第三章:失去幼子的母亲在空房间里寻找孩子的玩具。
“无实物表演……”她低声念着,喉结滚动。
母亲生前总说,“话剧舞台没有NG,道具会丢,灯光会灭,但演员的眼睛要能演活整个世界。”上个月试镜被副导演当众嘲讽“话剧那套在影视圈吃不开”时,她攥着简历的手都在抖——现在,或许是个机会。
摄影棚的冷气裹着油漆味扑面而来时,苏徽的刘海还沾着薄汗。
她顺着场记指的方向跑向试镜区,远远看见穿米色套装的女人正敲着剪贴板跟场务说话。
“林曼?”她认出这是导演助理,上回试镜时对方曾用钢笔尖敲着她的简历说,“沈导最烦临时换人。”
林曼转过脸,嘴角扯出两分笑:“苏小姐?林微微呢?”
“她突发急性胃炎。”苏徽把手机里的诊断书亮给她看,“我替她试镜。”
“临时顶包?”林曼指尖在“苏徽”两个字上画圈,眼尾挑高,“沈导最讲究仪式感,道具组刚把摇篮和玩具车撤了——你总不能对着空气演吧?”
场务头目周南从她身后冒出来,搓着手笑:“林助理说您是话剧出身,讲究‘无实物’,我们就配合配合。”他挤眉弄眼的样子让苏徽想起老家菜市场缺斤少两的鱼贩子。
试镜区的追光灯突然亮起。
苏徽站在白幕前,脚边只有一块标着“母亲”的地贴。
她低头看剧本最后一行:“手指抚过摇篮边缘,突然抓起地上的拨浪鼓——”可此刻,那里只有一片空荡的灰地。
“开始。”场记举着场记板敲了下。
苏徽闭了闭眼。
记忆突然闪回十七岁的话剧舞台,暴雨夜的破仓库里,她演失去孩子的农妇,当时道具襁褓被雨淋湿,她就用半旧的红布裹着团报纸,哭到妆都花了,谢幕时台下掌声响了十分钟。
“阿福,莫要乱跑。”她开口时声音发颤,像是被风刮裂的旧棉絮。
手指缓缓抬起,虚虚抚过空气里的摇篮边缘,指节因为用力微微发白,“娘给你煮了糖粥,凉了要肚子疼的……”
追光灯在她脸上投下明暗。
苏徽往前走了半步,像是被什么绊了下,踉跄着蹲下——那里本应有个拨浪鼓。
她的指尖在地面摸索,突然顿住,像是触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睫毛剧烈颤动,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阿福?阿福你手怎的这样凉……”
监视器后的沈昭“腾”地站起来。
他原本跷着二郎腿翻剧本,此刻剧本“啪”地砸在椅子上,眼睛瞪得溜圆:“这他妈的……”
顾砚的指节抵着下巴。
他本靠在转椅上,目光从剧本移到监视器时,瞳孔微微收缩——女孩的眼泪是顺着鼻梁往下淌的,像断线的珠子,可她的肩膀没有大起大落的抽搐,只是一下下轻颤,像被雨打蔫的野菊。
“卡!”沈昭抓起对讲机,声音震得扩音器嗡嗡响,“小苏是吧?你刚才摸拨浪鼓那下,手在抖!对,就那种从骨头里往外渗的抖!”他转头冲场记喊,“加戏!第三章加三场独角戏,就按她刚才的状态写!”
林曼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苏徽被沈昭拉到监视器前讲戏,看着顾砚放下剧本时扫向那边的目光,喉间像卡了块烧红的炭。
周南凑过来小声问:“林助理,那道具……”
“闭嘴!”她猛地转身,高跟鞋在地上敲出脆响,“去把场务组的考勤表拿来。”
苏徽还沉浸在角色里。
沈昭的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她却听见母亲的声音:“小徽,戏比天大,你要让观众看见你心里的舞台。”
“小苏?”沈昭拍了下她肩膀,“发什么呆?明天来签补充协议,记得让经纪人……”他突然顿住,视线越过她头顶,“顾总。”
苏徽转头。
穿深灰西装的男人站在阴影里,眉骨在灯光下投出一片暗,眼尾有极淡的细纹——是顾砚,连续三届金樽奖影帝,顾氏娱乐的掌权人。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像是在看什么值得琢磨的物件。
然后他对沈昭点头:“沈导眼光不错。”
转身时,顾砚对助理说了句什么。
助理快速点头,掏出手机开始打字——苏徽没听见,但她看见林曼站在角落,盯着顾砚背影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
试镜区的追光灯渐渐暗下。
苏徽摸出手机,屏幕亮着林微微的消息:“怎么样怎么样?”她刚要回,裤袋里的剧本突然硌到腿——那是她从话剧团带走的唯一东西,封皮上“戏比天大”西个毛笔字,被得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