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门开
天有八风,地有八门,人藏八诈,鬼行八煞。
——《奇门秘要·阴符卷》
1
奉阳城的雪,下得像一场未解的谶语。
洛云奕站在铁东老工业区机床厂锈蚀的铁门前,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凝结又消散。三天前,老厂长赵铁柱跪在他家祖宅前,额头在青石板上磕出暗红的血印:"云先生,厂里......闹鬼啊!"
他记得赵铁柱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浑浊的瞳孔里盛满了恐惧。老人粗糙的双手颤抖着递上一叠照片——保险柜门诡异地敞开,监控录像里只有一团模糊的黑影,以及地板上那些用某种油脂画出的、连清洁剂都擦不掉的古怪符号。
"每晚子时准时失窃,但只丢账本和地契。"赵铁柱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前天守夜的保安老刘疯了,现在还在精神病院念叨'铜钱在流血'......"
雪花落在洛云奕的睫毛上,融化的冰水顺着脸颊滑下。他伸手抚过铁门上的斑驳锈迹,指尖突然传来细微的刺痛——门锁内侧刻着个肉眼难辨的"坎"字,笔画里残留着朱砂的痕迹。
"不是普通的盗窃案。"他轻声自语,从大衣内袋摸出三枚乾隆通宝。铜钱在雪光中泛着诡异的暗金色,其中一枚边缘有他祖父用银针刻下的微型八卦图。
2
寅时三刻,机床厂的照明灯突然集体闪烁。
洛云奕站在厂区中央的罗盘前,磁针正在玻璃罩下疯狂旋转。他撒了把香灰在地上,灰烬竟自行聚成八个方位,东北角的"艮"位灰烬突然无火自燃,腾起的青烟中飘散着腐肉般的腥臭。
"死门临腾蛇,天芮星暗伏。"他快速掐指推算,突然脸色骤变,"五鬼搬运局?"
身后传来积雪被踩踏的咯吱声。洛云奕本能地侧身,一枚闪着蓝光的银针擦过他耳际,钉入身后的杨树。树干瞬间渗出黑色黏液,树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龟裂。
"反应不错。"清冷的女声从阴影处传来,"看来洛教授不仅会教金融建模。"
穿警用大衣的女子踏雪而来,及肩黑发上落满晶莹的雪粒。她左手握着警用配枪,右手却捏着道黄符——符纸上用猪血和朱砂画的敕令正在微微发光。
"国安局特别调查处,白清玥。"她亮证件的手指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听说这里出了金融案?"
洛云奕注意到她警号尾数是"7",与祖父笔记里"七杀破军"的命格记载微妙吻合。他故意让铜钱从指缝滑落,三枚钱币在雪地上摆出诡异的"两阴夹一阳"卦象。
"白警官也懂玄学?"他弯腰拾钱,趁机抹了把沾染树液的雪——指尖传来刺痛,雪里掺着研磨极细的骨粉。
"我懂刑侦。"白清玥突然逼近,呼吸的白雾拂过他耳廓,"更懂你眼镜腿上刻的六壬符文。"她的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他镜架内侧,那里确实藏着祖父刻的"天罡遁甲咒"。
3
厂区西北角突然传来金属断裂的巨响。
两人冲向声源处时,三吨重的齿轮正从顶棚钢梁轰然砸落。洛云奕拽着白清玥扑向左侧的工具箱,后颈却被飞溅的钢屑划出血痕。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的刹那,所有照明灯同时爆裂。
黑暗中,白清玥的符纸突然自燃,绿莹莹的火光映出满地蠕动的阴影——那些油污正扭曲成无数张人脸,张大的嘴里伸出锁链般的触须。
"闭眼!"洛云奕将铜钱按在她眉心,自己则快速念诵《金光神咒》。袖中罗盘腾空而起,磁针迸发出刺目金光,将最近的三条触须钉在地上。
白清玥的配枪响了。特殊改造的子弹穿透黑影,弹着点竟浮现出北斗七星的银色光点。被击中的黑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迅速缩回油污中。
"军用破魔弹?"洛云奕挑眉,"看来特别调查处确实'特别'。"
"彼此彼此。"白清玥甩出第二张符,这次是道家"五雷符","能操控罗盘凌空飞行的金融学教授也不多见。"
4
黎明前的微光中,两人在厂长办公室发现了更骇人的东西。
保险柜内侧用血画着完整的"五鬼运财符",但符咒中央嵌着枚微型芯片。洛云奕用镊子夹起芯片时,白清玥突然按住他手腕:"等等!"
她颈间挂着的铜钱吊坠正在发烫——那是《奇门秘要》记载的"三才镇煞钱",此刻钱币上的"天"字纹路渗出细密血珠。
"我父亲留下的。"她下意识摸向吊坠,"他说能防......"
"离宫火毒。"洛云奕突然扯开保险柜底层暗格。成捆的地契下压着张老照片:1945年的奉天城,关东军军官正将某种液体注入奉河,河面浮着七具穿旗袍的女尸。照片背面用毛笔写着"金融特别课乙酉年封龙纪事"。
白清玥的吊坠突然断裂,铜钱滚落到照片上。当血珠渗入照片中奉河的位置时,整张相纸突然自燃,火焰竟呈现出青黑色的龙形。
"不是闹鬼。"洛云奕踩灭火焰,从灰烬里捡起块未燃尽的残片——上面印着鼎鑫集团的鹰徽水印,"是有人在用玄学手段做空这家工厂。"
5
晨光穿透云层时,厂区积雪映出诡异的粉红色。
白清玥蹲在齿轮砸落处采集钢屑样本,突然发现洛云奕不见了。她循着脚印追到废弃车棚,看见他正对着一面斑驳的镜子整理领带。镜中的倒影却穿着民国长衫,手里拿着本泛黄的《奇门秘要》。
"你......"
"八点钟方向,别回头。"洛云奕的嘴唇几乎没动,声音却清晰传入她耳中,"有人在用'圆光术'窥视我们。"
白清玥假装系鞋带,袖中微型摄像头对准了指定方位。回放画面里,枯树枝上蹲着只乌鸦,鸟眼里闪烁着不自然的红光。
"沈世钧的'耳目'。"洛云奕突然捏碎镜子,玻璃碴在他掌心划出血痕,"我在华尔街做空次贷危机时,他派来的也是这种傀儡。"
血滴在雪地上形成奇特的卦象。白清玥正要细看,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她按住突然开始震动的对讲机,里面传出同事焦急的呼喊:"白队!鼎鑫集团刚刚向法院申请了机床厂的强制拍卖!"
洛云奕擦去掌心血迹,露出意料之中的冷笑:"看,金融谋杀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