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七奶奶几个孙子成亲，都没有领这个证。
这还是蒋七奶奶要求的，她家孙子娶媳妇，必须得去领那个国家承认的结婚证。
小儿子要和小儿媳妇去领证，村里人还笑话。说都老夫老妻，孩子都生了俩，还领什么证。
蒋七奶奶直接把另外四个儿子和儿媳妇都撵去领证，要不是老头子走的早，她也要赶时髦，跟老头子去领这个什么结婚证。
国家都说好的东西，她当然支持。
看着蒋碧城将结婚证放好，蒋七奶奶又问：“缙云啊，你还没说你媳妇是谁呢？七奶奶认识不？”
蒋碧城看了母亲一眼，他没想到七奶奶病的这么重，刚才母亲说他和小宋领证，七奶奶明明听见了，怎么转眼又糊涂了。
赵敏眼眶泛着红，伸手将婆婆的碎发别在她的耳后：“你七奶奶问你呢，你媳妇是谁，你七奶奶认识不?”
婆婆的身体越来越差，记性也越来越差。
前面说的话，后面就忘记，经常放下饭碗就问什么时候吃饭，如果不是家里人看着，她连饥饱有时候都不知道。
大家都知道婆婆时日无多了，却又没有办法。
蒋碧城怎么能看不明年母亲脸上的悲伤，他的心里顿时沉重起来，结婚的喜悦，也被蒋七奶奶的身体情况给冲淡了许多。
“七奶奶，我媳妇您见过的，就新来的小宋知青，宋银珠。那天我回来，您去舂米，还帮着她舂了米的那个姑娘，您还夸她漂亮呢。”
“哦，是小宋知青啊。”
蒋七奶奶目光里带着回忆，“我记得这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当时我还想，谁家要娶了这个媳妇，生的孙子得多漂亮。没想到，这漂亮的姑娘成了我家的孙媳妇。 ”
那姑娘，可给她留下了不错的好印象。
长得漂亮不说，说话的声音也好听软糯，甜进人的心里。
家里儿孙多，蒋七奶奶自从孙子一个个长大，她出门比年轻的时候都和气很多，看见别人家的姑娘她总是要多夸几句。
说不定，哪个就是她未来的孙媳妇呢。
可不能说错了话，得罪孙子未来的丈母娘家，让未来的孙媳妇不高兴。
蒋七奶奶其实也是个颜控，她就喜欢长的好看漂亮的。
宋银珠长得好看，是那种一看就让人蒋七奶奶喜欢的好看。
不过蒋七奶奶可没想过，让宋银珠做她家的孙媳妇。
不是她的孙子不配，她的孙子们不说多好，在十里八村那也是拿得出手的。
十里八村不知道有多少有姑娘的人家想和她家结亲，想让家里的闺女或者孙女做她家孙媳妇。
第一批知青来的时候，土地庙的门前的那一块荒地，都要被村里的适龄小伙子给踩平了。
城里的姑娘不说多漂亮，反正就是和乡下的姑娘不一样，那些大小伙子心动也正常。
村里娶知青的也有那么几家，只有她家的孙子，娶的都是附近知根知底人家的闺女。
蒋七奶奶也觉得城里来的知青好，长得好看，认识字。
虽然做农活比不上下乡下姑娘，可她们说话自有一股劲，那是乡下的姑娘没有的。
但是她还是给几个年龄到了孙子提了醒，她们家不娶城里的知青，留不住。
她没觉得宋银珠好看到，家里护不住的地步。
蒋家如果连个媳妇都护不住，她也不会让最有出息的小儿子娶赵敏。
当初的赵敏，那可是比输于小宋知青的好看。
不然她那个傻儿子，也不会在她提出让她去蒋云山的遗孀，很痛快地点了头。
蒋七奶奶只是觉得，她的孙子不适合宋银珠，这样的姑娘，就是那天上的月，她们蒋家装不下她。
就算她哪个孙子出息了，把这个姑娘娶回来，迟早这只金凤凰也会拍拍翅膀飞走的。
但是蒋碧城不一样，蒋碧城有本事，这样的女婿，谁家看了不喜欢。
蒋碧城收好结婚证，半蹲在七奶奶面前，看着面前满头斑白的老人。
他刚回来的时候，七奶奶精神气还挺好，还特意扛了稻谷去磨坊给他舂米。
这么多天没见，七奶奶明显苍老了许多。
“七奶奶，你哪不舒服？”
“没哪不舒服。”
蒋七奶奶颤巍巍地坐下来，“就是前几天受了点凉，你大伯带我去卫生室挂了吊瓶，现在好多了。”
蒋碧城不相信蒋七奶奶说的，他看老人家的气色十分不好，不像是简单的受凉。
私下里，蒋碧城叮嘱赵敏，还是带七奶奶去县城医院看看。
人老了，扛不住事，有点风吹草动都是大事。
去县城医院看看，起码能放心。
蒋云旺从学校回来，看见蒋碧城在他家还有些奇怪。
他记得赵敏刚嫁过来的时候，蒋碧城就像个小狼崽子一样，天天守在他屋子后面。
蒋云旺叫他来家里也不来，告诉赵敏，让赵敏去叫他，赵敏去就找不到人。
一年多都是这样。
直到赵敏生了蒋青城，这孩子才不来后面瞅着，但是看见他却还是没好脸色。
一直到蒋碧城去当兵，这个孩子都没主动进过他家的门。
当兵回来的蒋碧城和以前相比，变化确实很大。
大概是如今已经成年，回来的时候也知道来看他和赵敏，却很少主动来家里。
看见他也是很敬重，却也疏离的很。
蒋云旺怎么也没想到，自已一进门，就看见个咧着大嘴在笑的蒋碧城。
看见他进门，蒋碧城的笑不但没消失，反而变得越发亲热起来。
“五叔回来啦。”
“回来了。”
蒋云旺放下手中的包，亲热地问道，“吃了没，让你妈炒两个鸡蛋，咱们爷俩喝两杯。”
“不了，我的回去给我媳妇做饭呢。”
蒋碧城将已经装起来的结婚证又掏了出来，恭恭敬敬地递给蒋云旺。
“五叔，今天我和小宋领证了，这是我们的结婚证。我和小宋商量过了，我们俩的婚事还要劳烦五叔和妈来主持。”
“结婚了？”
蒋云旺被眼前的结婚证给惊到，一把接过来，看了又看，“你真结婚了？小宋是谁家的姑娘？”
“是新来的知青。”
蒋七奶奶满脸的笑，“长得可漂亮了，和缙云简直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见儿子还捏着蒋碧城的结婚证发呆，蒋七奶奶恨铁不成钢地推了儿子一把：“缙云说的话你听见吗？”
蒋云旺被老母亲推了一把，才把目光，从手中的结婚证上挪开：“怎么了，娘？”
他光顾着高兴，都没听清楚蒋碧城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