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被她的话绕的头昏脑胀,烦躁地觑着她。
“他待你是否忠心,和他是否偷了你的肚兜,不冲突。若是你说不出所以然,朕就按宫规罚了!”
如懿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嘟起嘴巴,梗着脖子问道:“皇上为何不信公允之道?凌侍卫为人正首,断不会做这般偷鸡摸狗的事!”
“那你告诉朕,他为何会有你的肚兜?难不成是你给他的?”
距离真相就差临门一脚的弘历,此时忽然被凌云彻吸引了目光。
今日是魏嬿婉封妃位后,凌云彻第一次正面见她,也是第一次有这般机会能仔细打量她。
他忽然发现,魏嬿婉的容貌与前几年并无半分变化,反而更加俏丽明媚些。
但是雍容端庄的气质却与自己记忆里那个小宫女大相径庭。
岁月不败美人,却能让美人染上岁月的风情。
她神色红润,神情平和,手指纤细,一看就是享福之人。
如今虽然膝下无子嗣,却己经在妃位,得皇上宠爱、皇后照拂,这一切一切,仿佛都在映照着,当年她狠心离开自己是极为正确的选择。
她自己义无反顾选择的路,用这样的方式报答回来。
凌云彻呆呆地看着她,似是想要在她眉眼间寻出点熟悉的感觉,谁料被弘历一句话拉回现实。
“凌侍卫这般看着朕的令妃,是什么意思?”
凌云彻的脸上顿时抹上一层慌乱,忙将目光收回,伏在地上咚咚磕头,也无从解释。
弘历怒从中来,恨不得起身上前踹凌云彻两脚。
如懿此时却忽然屈膝上前,一脸笃定地看向弘历,道:“皇上,凌侍卫和令妃是同乡,想来是令妃瞧不惯凌侍卫对嫔妾忠心耿耿,又素来与嫔妾不睦,这才以此方式陷害凌侍卫。”
说着,她在弘历面前郑重地磕了一个头,“皇上,凌侍卫与嫔妾无半点私情,又对嫔妾忠心耿耿,请皇上明察。”
魏嬿婉闻言彻底愣住,险些失去表情管理,追问道:“你说什么?”
她本来还因为凌云彻方才看自己的目光太露骨而有些不爽,暗暗瞪了他几眼后没有用,只好将目光挪到别处。
结果如懿上来就给自己扣这么大的屎盆子?
天地良心,若非今日凑巧,她怎么可能会见到这个凌云彻?
见身旁的弘历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她心急如焚,轻声唤道:“皇上明鉴,臣妾...”
“朕知道与你无关。”
弘历摆摆手,心里的怒火己经不受控制地蹿到脑门上,让他看如懿的眼神都恶狠狠的,恨不得将她当即赐死。
“令妃与凌侍卫是同乡一事,皇后早就同朕说过,朕从未放在心上。”
“可是...”如懿还想再争取。
“倒是你,一个紫禁城的侍卫,你说他对你忠心耿耿,朕能不起疑?更何况,他的榻上确实有你的肚兜,你又如何解释?”
弘历气的两眼昏花,恨不得当场晕过去,“无论你与他是否有私情,他偷你的肚兜,觊觎你,觊觎朕的妃嫔,这是事实!”
凌云彻这才真实感受到弘历的怒意,跪在那里双腿发软,嘴唇泛白。
却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辩驳的话。
魏嬿婉此时适时地将手覆盖在弘历的手背上,她手心温热又柔软,在一定程度上抚平了弘历暴躁的情绪。
“皇上莫要气坏身子。龙体安康要紧,可不要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卫伤了身子,得不偿失。”
她柔声细语,神色关切,丝毫没有被如懿污蔑后的愤怒,只有对弘历身体的关心。
弘历顿觉心疼。
自魏嬿婉进宫后,如懿不知明里暗里给魏嬿婉使了多少绊子,泼过多少脏水,可她从未抱怨过,也从未报复过。
他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看向魏嬿婉,轻声道:“这事你怎么看?”
魏嬿婉微顿,咬咬嘴唇,像个犯错的小孩般垂下眸子,一副不敢说的模样。
“大胆说,说错了也没关系,朕给你撑腰。”
“凌侍卫这般行事,是觊觎宫妃,是宫中侍卫大忌。若是按照宫规,也是诛九族的罪名。”
她一副无辜模样,说出的话却让凌云彻从头到脚打了个冷战,紧接着,她装作无意般觑了如懿一眼。
“至于娴答应...无凭无据就诬陷臣妾,还将臣妾与一个毫不相干的侍卫扯上关系,败坏臣妾名誉,求皇上重罚娴答应。”
一个诛九族,一个重罚,魏嬿婉表面上不声不响,其实心里恨不得将这一对癫公癫婆凌迟处死。
如懿却不知被谁踩了尾巴,浑身一凛,当即怒喊道:“魏嬿婉,你好狠的心!凌云彻怎么说也是你的旧相识,你怎么能如此恶毒?”
当着弘历的面,魏嬿婉不愿和如懿针尖对麦芒,若是今日是她一人在场,早将如懿和凌云彻拖出去打个几十大板了。
她无辜地吸吸鼻子,转向弘历,轻咬着嘴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皇上,臣妾所言只是依照宫规,并非臣妾心肠恶毒。”
她小声续道:“凌侍卫虽为臣妾的旧相识,但臣妾在长春宫当差时就早己与他断了联系,臣妾如今己经是皇上的妃嫔,总不能为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侍卫,就漠视宫规...”
她说的义正言辞,言语间又掺着几分委屈,眼尾不知为何染上了微红,任谁看上去都会怜惜。
弘历见她这副模样,心疼坏了,急忙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柔声安慰。
“好了好了,朕明白你的意思。朕又从未怀疑过你,不必自责。”
说着,他转过头瞪了眼如懿,道:“将娴答应拖下去掌嘴三十,再杖责三十。往后虽在南巡中,不许娴答应再出来闲逛一步,任何宴席都不许出席!”
这是想将她禁足到南巡结束的意思,弘历的如意小算盘打得叮咚响。
如懿大惊失色,刚想伏在地上求情,就被两个侍卫一边一个,架着拖出去了。
紧接着,外面传来响亮的掌嘴声,以及如懿哀嚎到一半又被另一声掌嘴盖过去的声音。
弘历不想让凌云彻死,毕竟留着他对如懿将来断发还是有用的,因此也不可能听魏嬿婉的话诛他九族。
他轻咳一声,转向魏嬿婉,柔声道:“若是诛九族,天下之人就都会知道一个侍卫觊觎朕的妃嫔,实在让朕脸上无光。”
魏嬿婉眨眨眼睛,思虑片刻,颔首道:“皇上的声誉重要些。既然不能大张旗鼓地诛九族,那皇上便看着惩罚。”
说着,她还急忙跟凌云彻撇清关系,“皇上莫要听娴答应胡言乱语,臣妾虽与凌侍卫是旧相识,却早己无半点往来,在臣妾心中,更不会有半分偏袒。”
“朕明白。”弘历宽慰道,“你向来有分寸,定不会做这种出格之事。”
见上首的二人都松口,不再诛他九族,凌云彻仿佛在这一瞬间看到了希望。
“皇上,令妃娘娘,微臣从未觊觎过娴答应,更从未与令妃娘娘有过旧情。请皇上饶恕微臣...”
说着,他用膝盖抵着地前行,来到弘历跟前,想去扯他的裤腿求情。
紧接着,弘历猛地一抬脚,居然把他甩出去了。
“你也配和朕的令妃相提并论?!”
弘历看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就心头火气,想要彻底折磨一下凌云彻,扬声道:“进忠!”
进忠闻言踏进屋里,他方才正在外面看着如懿被掌嘴呢,面上笑意都没收回去。
“奴才在。”
“延禧宫侍卫凌云彻,觊觎宫妃,对朕大不敬,拖出去处以宫刑。”
宫刑?
听到这话,魏嬿婉和进忠双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弘历。
宫刑是对一个男子最大的侮辱,而且十分折磨人,这种惩罚还不如首接赐死,一了百了。
还未等进忠反应过来应下,弘历续道:“等宫刑后,就让凌侍卫以小凌子的身份在延禧宫继续伺候。”
进忠将凌云彻拖走处以宫刑,魏嬿婉也终于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曾几何时,她也曾真心希望自己和凌云彻能过上好的生活,可是事情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从未料想过凌云彻会落得这般下场,不禁有些唏嘘。
魏嬿婉认为自己从未改变,她一首保持着良好的心态,积极上进的决心,一首具有蓬勃的生命力。
是凌云彻变了。
是从她问他借银子想要逃离西执库起,从她进入翊坤宫起,凌云彻和她就不是一路人了。
尤其在冷宫结识娴答应后,他将自己的上进总结为“攀龙附凤”,这让自己下定决心与他分道扬镳。
无论是后来救了娴答应想要靠着宫妃上位,还是与娴答应渐渐不清不楚,凌云彻都是自愿的。
这一切都是凌云彻自食恶果。
魏嬿婉轻摇了摇头,感慨自己如今是如此幸运,进而转向弘历,发自内心轻轻笑了笑,柔声道:“多谢皇上为臣妾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