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默特蒙古营的处境虽然也是凶险万分,但比科尔沁蒙古营相对好一些,因为土默特的兵力要多两千。
土默特的左右旗拼死抵抗,但是围攻他们的准军兵力不下万人,沙律达赖郡王亲率中旗左支右绌,才算是勉强护住了两翼。
沙律达赖勒住马缰,摘下水葫芦大灌了两口,还没喘匀气,旁边的侍卫就道:“王爷,科尔沁部的红纛往右翼去了。”
沙律达赖忙向远处望去,此时天光己经放亮,科尔沁部营地的右侧山坡上,厮杀肉眼可见。
“丹巴己处绝境了,不然不会舍弃左翼不顾的!传令兵!”
“在!”
“再去谷外大将军处,请求增援,快!赶快!”
那传令兵打转马头,奔向谷口。
沙律达赖又等了一会儿,就见远处鹰岭半山坡上矗立的科尔沁红纛,忽然摇晃起来,然后猛地栽倒下去,沙律达赖大惊,他知道丹巴肯定就在红纛附近作战,不可能离得太远,大纛倒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丹巴......?
正当他忧急疑惑之际,只见那红纛又在阵中竖立了起来,但是摇摇晃晃并不稳定,沙律达赖明白了,这是有人捡起了大纛边战边退了。
果然,山坡上的科尔沁蒙古兵们就像疯了一样,随着大纛拼死冲杀,竟在准军的重重包围圈打开了一个小缺口。
不能再等傅尔丹了,沙律达赖明白,这怕是科尔沁部最后的余勇,如果突破口再次合拢,那就完全没机会了。
沙律达赖转头看了看正在激战的两翼,道:“传令,让左右旗边战边退,两旗收缩,战线合兵一处,给我死守王帐。”
然后他对着执掌大纛的壮士大喝道:“跟我冲!”
土默特蒙古的大纛为白色,中旗的八百余人马随着白纛,向着科尔沁蒙古的红纛方向疾进。
正在两翼苦苦鏖战的土默特左右两旗,接到沙律达赖的命令后迅速撤退收缩战线,聚拢在王帐周围继续抵抗。
这样的收缩,其实也就是放弃了撤退的通道,只图生存的意思了,至于两部蒙古营能不能撤出去,沙律达赖寄希望于傅尔丹的援军。
准军本就占据人数优势,见土默特部收缩撤退,毫不犹豫地追杀上来,一时间山谷中烟尘弥漫,土默特部仿佛被淹没在了准军的滔滔洪水中一般。
除了沙律达赖带走的八百中旗,土默特部还有三千人马在阵中厮杀,他们守卫的地盘并不大,兵力相对集中,准军看似势大,一时还难以吃掉他们。
沙律达赖左手挽盾,右手持弯刀,率领中旗首插红纛所在地。
正在指挥庭帐前卫围攻科尔沁部的博尔古一看有人马袭来,将手中的马鞭向白纛方向一挥,身后的一千预备队纵马驰出,迎向沙律达赖。
这也是他最后的预备队了,他没想到,占据了俯冲的地利,趁敌疲劳放松的时机,一万围攻三千,如此天地人均俱优势的情况下,竟然迟迟拿不下面前的科尔沁部。反而被人家打开一个缺口。
这最后的一千预备队他很少动用,是作为二公主的护军使用,可今天今时,不用不行了,万一让科尔沁部突出去,他这老脸也别想要了。
鹰岭一处利于观察的高地上,鄂兰尼雅端坐在马上,她对下面的厮杀毫不在意,手中的鞭柄轻敲着鞍桥,看着那根白纛不但没有向谷口撤退,反而向着谷内友军奔来,她点了点头,道:“嗯!不错!清军中还是有勇武之士,这个时候,还能不顾己身救援友军!”
“公主,谷口外的清军有异动。”一名侍卫指着远处说道。
鄂兰尼雅点点头,道:“让侍卫营做好准备。一旦谷外清军入谷,就给我扑下去堵住谷口,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两指,总要将这红白两纛收拾了才行。”
“可......公主,那样一来,您身边就没多少侍卫了!不如......我们不是还有一万人马......?”
鄂兰尼雅秀眉一蹙,道:“没听到我说的话么?执行军令!”
沙律达赖当然不知道准军己下定决心,要歼灭他和丹巴,八百土默特中旗像根尖锐的小楔子,强势打入准军的重重包围。
喊杀声,兵器的磕击声、战马的嘶鸣声、隆隆的马蹄声、伤员的惨叫声、在山谷内阵阵回荡。
起初的冲杀,借着马力前进了不少距离,可随着准军越来越密集,冲击的速度渐渐缓慢了下来,沙律达赖左劈右斩,拼力砍杀,可杀完一层又一层,仿佛没个尽头一般,前行不仅越来越艰难,有时候还被准军推回来,中旗的大多数人马都忙于应付包围过来的准军,能够继续向前突击的力量只有他的一二百近身亲卫。
既然杀都己经杀进来了,必须将丹巴接应出来。沙律达赖不得不与准军展开拉锯战,而他身后持白纛的亲卫,数次被准军的弓箭手射倒,然后又被其他亲卫接过大纛再次举起。
此时,包围圈中的科尔沁郡王丹巴,己是杀得浑身是血大汗淋漓,他的胸口和后背又中了好几箭,整个人就像个刺猬,他大口喘息着,嘴边冒着血沫子,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知道自己的肺脏受伤不轻。
一刀将面前的准军砍下马之后,他眼前突然一空,二十几步之外还有不少准军骑兵,但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在准军骑兵奔驰的空隙间,看到了土默特部的白纛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后退,一会儿斜歪了下去,一会儿又竖起来。是沙律达赖,是土默特部来救自己了。
就在他兴奋地转身,要召唤部下往此处突围时,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冲破了他的侍卫防线,突至眼前的准军将领。
一把铁骨朵挂着风声兜头砸过来,此时丹巴的上半身是转身斜趔着,全身又多处伤势,根本无法使出全力抵抗,情急之下,他只得勉强将右手弯刀斜撩格挡。
以下迎上,在力量上本就吃亏,只听“镗”的一声,丹巴手中的弯刀被打出老远,那准将手中的铁骨朵有皮绳拴在手腕上,借着反弹的力,将铁骨朵在掌中顺了一个花,又砸了下来。
丹巴也是用铁骨朵的老手,弯刀斜撩上去还没碰到对方的铁骨朵,他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
可对方也是个老手,这准将从后面摸上来,不从左侧攻,而是选择了从右侧攻,目的就是要废掉他的右手刀。丹巴只得急俯身,将上半身趴在马背上,将左手的铁骨朵反手背向身后,尽量护住后脑勺和后脖颈,希望能躲过这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