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帐左卫的将旗向山下开始移动,让那些刚刚与察哈尔清军骑战过一场的准军看见了,他们顿时明白了,这是宰桑亲自出动了。
这还了得?逼的宰桑不得不亲自出马,自己这些人该是多么无能,战后必受惩罚的。
于是这些准军连冲锋的队形都顾不得了,催马便跟着察哈尔清军的屁股追了上去。
科尔沁郡王丹巴落马后,准军纷纷冲上来要砍他的人头,离丹巴最近的十几个亲卫在周围拼死阻击,几乎战死了一半,但也只是勉强抵住,却是没有余力扶他再次上马。
丹巴的坐骑仿佛很焦急,围着他打了几个旋,见主人挣扎的实在艰难,便在他身边卧了下来,丹巴提了提手腕上的皮系绳,将铁骨朵的把柄倒攥在手中,用骨朵头杵着地面,借此挪动自己的身体。
好不容易爬上马背,抱紧了马脖子,那坐骑奋力站起,仰首咴咴嘶鸣。
周围混战的人群中,十几个科尔沁中旗的人马,正在与冲上来夺大纛的准军搏杀,听到丹巴坐骑的叫声,终于看到了自家郡王所在的位置,便拼命往丹巴这里杀过来,其他科尔沁余部见也纷纷向着红纛移动。
科尔沁部被庭帐前卫的一万人马围攻,两部在整体上对比,科尔沁部处于绝对劣势,但是当最后的科尔沁人马随着红纛在丹巴身边集中时,又在局部形成了一股力量,而且大家都己不抱生望,厮杀起来格外的不要命,竟然连续突破层层阻隔,和土默特部会和了起来。
丹巴浑身是箭,鲜血不断地从口中渗出来,沙律达赖一看丹巴这幅勉力支撑的样子,心下一沉,问道:“还能不能支撑得住?”
丹巴点点头,艰难地抬起手,向着谷口方向指了指,意思是赶紧突围。沙律达赖不再多说,两个藩王合力,往土默特部驻地冲去。那里还有两三千的土默特余部,只要汇合在一起,便有些希望,只靠眼下的这一两千人马完全是做梦。
可是当两部最终合并时,也不过是三西千的人马,面对庭帐前卫和左卫近两万人的围攻,想脱困又谈何容易。
正当两部藩王带着部众艰难突围时,承保的侍卫便发现了红白大纛所在。
庭帐左卫宰桑忽马尔连续两次,总共调动了三千人马前去阻击清军,这三千人马都是就近调动,也就是说,调动的都是整个准军包围圈靠近谷口区域的准军,因此相对于其他三个方向,谷口一侧的准军兵力己经相对稀薄了。
而庭帐前卫和左卫,分属不同的宰桑指挥,前卫宰桑博尔古也没能及时地将富余的兵力调至谷口以补充不足。
而在清军这一方,土默特部、科尔沁部、察哈尔营不断地互相救援,集结靠拢,如困兽般亡命突围。
承保的人马虽然不多,却在准军厚达百步的包围圈上,如同一根狠狠地捅进去长矛。
察哈尔人马给准军造成的局部混乱,迅速被科尔沁部和土默特部所察觉。
“外面有援兵杀进来了”,这个消息让两藩部的士气极为振奋,拼命向援军方向冲杀。
两军终于汇合了,承保一看这两个藩王,形状够惨,丹巴几乎成了个血人,只能勉强驭马,沙律达赖虽然只是受了几处轻伤,但也是精疲力竭。
承保道:“准军势大,我部人马有限,望两位藩王安排一部分人马与我部一起维持通道,否则科尔沁部和土默特部的大多数人都难以突围,请两位藩王带侍从疾速撤离,我来断后。”
沙律达赖道:“谷内准军有一二万之多,要是我们大部人马撤出去,承统领怕是难以脱身,我们还是一起走。”
承保道:“没人断后拖住准军,大家都走不了,二位藩王快撤吧!再拖延下去,就真走不了了!”
沙律达赖和丹巴只得依从,他们也清楚,如果只是他们自己逃出去,部众却没回去几个,以后将无法掌控自己的部落和草原。
察哈尔营打开的这条所谓的突围通道,实际上也就是包围圈上的一条缝隙,而且己几乎维持不住了。
科尔沁部被围攻的时候损失巨大,三千人马只剩下七百多人,还得护卫大纛和丹巴,沙律达赖便留下五百人马给承保,率领剩下的二千多人马与科尔沁部一道,沿着察哈尔营艰难维系的缝隙往谷口突围。
承保则是跟在撤退队伍的最后,一边打阻击一边收拢自家的人马,有了承保的断后,科尔沁部和土默特部被准军围剿追杀的压力大为减轻,突围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而与此相反,承保却被准军死死地咬住了。
前面快后面慢,后军与前军之间的间隔越拉越大。承保一看势头不对,忙传令手下不再阻击,集中全力突围。承保的意思是收拢身边这点兵力,然后向着准军的薄弱点全力打出,这也是眼下唯一能采取的办法。
承保虽然武勇,但肋下带伤,全靠亲卫的拼死护从,才没有再次受到伤害,围在他身边的一百多察哈尔兵和三百多土默特蒙古兵,不断向前挣扎着,杀透了一层又一层的准军,在准军的包围圈里,就像是一片随时会被倾覆的树叶。
“大人,这样不是办法。”宁古塔前锋副参领达克屯焦急地说道。
费雅思哈逃跑时,和达克屯一起留下的宁古塔兵有六七十个,一番血战过后,现在只剩下十来个,承保不想这些义勇之士全部阵亡,专门把他们留在身边用作护卫。
达克屯一刀砍翻了一个准军,回头对着承保喊道:“大人,这样根本走不脱,我留下阻敌,你们快走!”
侍卫长也对承保道:“大人,这样裹成一团确实走不了,大人......”他虽然没有说出让达克屯留下阻敌的话,但焦急的眼神己经说明了一切.
承保看着这形势,只得答应,但他也知道,留下来,无疑于死路一条,便道:“达克屯,若我能活着回去,你和弟兄们的事情,都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