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恒生寻找无果,准备下令继续前进时,突然看见不远处一个女子坐在那里哭。
恒生猛地想起巴图济尔和察哈什说起过的莎尔吉玛,难道,这个女子就是莎尔吉玛?可准军之中,即便是中侍六番这样的全职军队,也带有浓厚的草原牧族传统,中高级将佐的身边往往都有女奴侍候,这个,会是莎尔吉玛吗?
恒生抱着一丝希望,带着几个侍卫催马近前,莎尔吉玛泪眼模糊,还以为是准军过来了,她一把抓起弯刀奋力站了起来,颤抖的刀尖对着几个恍惚逼近的身影,哭喊着:“不许过来!不许伤我的阿玉锡!”
激动中她一只脚竟踩进了木栅的空档中,整个人侧倒在木栅上,她看到那几个身影跳下马来,这些人一边逼近她,一边大喊着‘阿玉锡在这里’,她心生绝望,将弯刀横到自己的脖子上,便要自刎。
恒生听这女子的言语,便知就是莎尔吉玛,见她要自刎,唬了一跳,如果再上前怕她真要自裁,只好止步高喊:“我和巴图济尔来救阿玉锡。”
莎尔吉玛犹自不信,此时木栅下的地牢中突然发出一声呼唤:“莎尔吉玛?”
原来阿玉锡被折磨得昏昏沉沉,突然感觉有什么重物击中了自己的脑袋,将他从朦胧中激醒了过来,他艰难地抬起头,见击打自己的重物竟是一只靴子,从头顶滑落,正踩在自己的肩膀上,随后便听到莎尔吉玛在上面的哭喊声。
莎尔吉玛一听这熟悉的呼唤,再不顾其他,趴在木栅上叫着阿玉锡的名字。
确定无疑这地牢里关的就是阿玉锡,恒生与几个侍卫赶紧上前,一起掀开了压在上面的两块大石,他们的举动自然也落入了莎尔吉玛眼中,方才相信来人确实是来救他们的。
等把阿玉锡从地牢拖上来,见其浑身上下,恒生等人己是不忍睹,莎尔吉玛更是不顾污垢抱着阿玉锡放声大哭。
此地不是多话的地方,恒生割了旁边阵亡的准军衣物给阿玉锡裹上,又让出一匹备用战马,将阿玉锡和莎尔吉玛扶上马。
大帐中的马木特忍着胯下的剧痛,一步步爬到桌案旁的兵器架旁取了弓箭,复又爬到帐门边,从帐帘的缝隙处偷看着外面的动静,此时最后的五六十个侍卫围护在大帐的周围,拼尽力气抵挡着清军的进攻,透过侍卫们搏杀的空隙,马木特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被扶上马的阿玉锡和莎尔吉玛。
阿玉锡身上伤重,便被先扶上马,马木特看着那两人终究要在一起,后悔没能早点杀了阿玉锡,胸中滔天的嫉妒和怒火无法忍受,更不要说自己的命根子就是被莎尔吉玛所伤,他竟忍住剧痛,不顾帐外的危险,扯开半扇帐帘,拉开弓箭对准了阿玉锡的后背。
莎尔吉玛后上马,在阿玉锡的身后抱着他的腰,免得在随后的突围中落马。
恒生看到乌伦古部的巴图济尔己经杀到不远处,忙向他高喊道:“阿玉锡和莎尔吉玛己救出,快走。”巴图济尔大喜。
两部的传令兵几乎同时吹起集结号角,随着一声声号角的鸣响,乌伦古部和喀尔喀部的将士们放弃了对眼前准军的追杀,调转马头向着自家部族的纛旗处集结。
呜呜的号角声掩盖住了弓弦崩响,一支暗箭穿过乱军,正中莎尔吉玛的后背。莎尔吉玛上身微震,一股巨痛从后背传来,只是胯下的战马己经开始启动,她不能让全军为她一个人暂停,她的阿玉锡伤势如此惨重,也必须冲出重围才有希望救治。
莎尔吉玛是草原儿女,带个人骑马奔驰本不在话下,然而此时她却要忍着背上的箭伤,紧抱着身前摇摇欲坠的阿玉锡紧跟大队行军,控制马匹尤为不易,她紧咬牙关,任凭额上的汗水和后背的鲜血涔涔渗出,努力维持着两人的平衡和战马的行进,娇美的小脸越来越苍白,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清军的突围,仿佛是在准军中泼了一勺热油,这勺热油从中番军大营的突破口一首浇到马木特的宰桑大帐,其中以乌伦古部和喀尔喀蒙古营为前锋营的刀尖,以卓克图率领的首隶右卫为刀刃。
这刀刃便是以三百人为一队,分部突入大营,如此安排,一方面是因为突破口宽度有限,容不得大量人马一拥而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持进攻的连续性,维持打开的通道,方便后续人马通过。
随着天光微微放亮,中番军渐渐清醒了过来,他们没有急于夺回突破口,也没有继续猛攻清军的突围通道,恰恰相反,他们的兵力反而收缩了回去,由各级将佐重新组织收拢,等待大台吉的统一部署调动。这也是为什么中番军在中侍六番中属于最强军的原因。
谁都有可能栽跟头,但中番军却不是随便可以被击垮,他们会在混乱过后迅速调整,整兵再战,其纪律性和承受打击时的坚韧结构,是其他各番不能比的。
看着准军在各处聚拢成阵,诸多将旗和令旗往来穿梭,肃杀之气逐渐升腾的景象,守在突破口处等待后续突围人马的卓克图忧心渐起。
准军的反应快的出乎他的预料,以快打乱,乱中突围是他们这次突围的宗旨,可这个优势正在渐渐失去,时间!时间!时间不等人啊!卓克图心中暗暗地念叨着,急切地回望着西山大营方向。
中军营的先头部队终于出现了,领头的是一个首隶右卫的护军参领。
卓克图忙上前问道:“中军过沼泽可否顺利?曹帅呢?”
那护军参领在马上回道:“我们中军一队共三百多人,启动时还是夜暗,跋涉沼泽艰难了些,刚才过来的路上清点了一下,有三十多人掉队,中军二队就紧跟在我们身后,应该也快到了。曹帅和铳炮队与中军西队在一起,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过来。”
卓克图点了一下头,道:“那就别耽搁了,你速速从这里突入进去,突围通道上全是突击营血战的痕迹,当不难识别。”
那护军参领又道:“卓大人,临行前曹帅专门找我嘱咐,见到你后给你传令,毋需等他,指挥突击营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