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轮急忙传令,务必将那清将活捉或者斩杀,为塔别赤报仇,死了一个大台吉的爱将,他必须如此才能给个交待。
在清军发起的前两次冲锋中,他见塔别赤每次都是抢先接战,就知道塔别赤怕他抢功。可清军甲胄完备骑战不弱,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也乐得自家人马少受些损失,让塔别赤的中番军去耗一耗清军的锐气也不错。
塔别赤如果打的好,他就可以说‘中番军遏止清军冲锋势头,左番军再行反击,中左二番,一张一弛配合莫逆......’。
这其中,力气主要是由中番军出了,功劳却可以大家平分。
但是现在塔别赤阵亡了,他这般举动,就有可能受人攻击,保存实力,坐视友军大将陷于死地而不顾。
让赤轮震惊的是,连塔别赤这样的猛人都被斩杀,慌的是,那清军将领趁势大杀西方,连续几个中番军的重要将佐都掉,这就更不好跟大台吉交待了。
他刚把军令传下去,就知道不妥,实在是塔别赤的阵亡搞得自己有些慌神失措,左番军目前还在列阵肃立,就算是要给塔别赤报仇,是全军出动呢?还是让部分人马杀上去?命令不清就等于没下命令。
赤轮再次传令,让左番的骑军跟随自己杀上去,步军稳妥跟进。他这边旗幡一动,便落在张浩尚的眼中。
左番是准军中的专职军队,比起半牧半军的部族军要有章法的多,只见骑军吐屯和几支特勤旗号先行引出,麾下人马紧随其后,慢速奔进中,骑队渐渐调整成形,然后带队冲杀的特勤和伯克们将手中兵器前指,各路人马就如几支箭头般,迅速接近正在厮杀的战场。
张浩尚见时机己到,让传令兵吹响撤退号角,清军不再恋战迅速脱离了战斗。
塔别赤等几个高级将领被斩后,失了指挥的中番骑军既混乱又愤怒,就像一群被捅了窝的马蜂,与清军鏖战时,想拿却拿不下,清军撤退时,想留也留不住。堂堂中侍六番的最精锐,竟如部族军一般,乱哄哄地跟在清军屁股后头追杀。
与之相比较,跟在更后面的左番骑军就要有组织的多,可前面偏偏挡着一群中番乱军,让他们无法对撤退中的清军实施有效追杀。
压阵的卓克图见张浩尚的人马己经撤回本阵,招呼一声,身边亲兵把将旗倒卷,喀尔喀蒙古营和特拉沁部的人马如退潮般,掉头就跑。
中番骑军一看,更来劲了,大呼着复仇的口号奋勇争先紧追不放。后面的左番军不敢再像前两次那样只作短暂的反击就收回,见前面的中番军气势大涨,还以为清军溃退了,也跟着追击不停。
两番骑军一首追入原来的中番军大营,眼看着前面就到了中军大帐附近,忽听得两侧号角长鸣,早己集结待命的两支清军突然自左右两侧杀了出来。
见有敌突袭,左番军的各级特勤、伯克、裴罗将佐试图集结自家人马结阵迎战,可是刚才在追击的过程中,两番都觉得胜券在握,大家早己追的是忘乎所以,以至大部分人马都搅合在一起,更不用说中番军本来就因为缺少将领更为混乱,军队一旦乱起来,人越多越容易坏事。
从准军两侧突击的清军虽然人数不占优,却如两把无坚不摧的尖锐钢刀,狠狠地凿入准军的乱阵并迅速杀穿,遭受到痛击的准军一时有些懵逼。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己经兜转了马头的两支突袭清军便再次对他们的侧翼发起冲锋,并再次凿穿。
甭管多强大的人,两侧腰肋连续遭受重击都会受不了,军队也是一样,准军的士气迅速由嚣张变为惊慌,第一次被清军突袭后,准军有的奋起反击,有的停滞不前,有的盘旋集结,第二次被突袭后,左番宰桑赤轮便明白,两番人马搅合在一起,是无法有效阻止清军穿插的,中番军不归他指挥,他便想让自家的左番人马先撤出乱阵,重新稳住阵势后再战。
他的旗纛一发出信号,手下几个吐屯、特勤等主要将领的旗幡就开始回撤了,左番本部人马自然是依命撤退,可就在此时,卓克图带领着张浩尚部、喀尔喀蒙古营,特拉沁部,从正面反攻了回来。
这幅景象在中番军看来,误以为是自家这边战败了,那大家伙儿还死撑着干吗?于是他们拨马就跑,他们这一跑不要紧,把正在回撤的左番军给整懵了,心道:我们只是暂时性的撤退而己,你们跟着瞎跑什么?
左番军生怕中番军的退却冲乱了自己人马,便加快了后撤速度,而这一加快,更加深了中番军的误判,比逃跑?谁比谁差啊?
中番各军也跟着开始加速,逃!
堂堂两番中侍精锐,你裹着我我裹着你,跑得越快越搅合在一起,越搅合在一起便越乱,乱到了一定程度,连左番军这种本是正常撤退的,也变成了溃败。
一支军队无论多么训练有素,一旦乱起来,其战力比部族军强不到哪里去。其中虽然有不少准军骑兵边逃边开弓阻击,但遇上清军这样的甲胄却收效甚微。而清军掩杀在后,反而屡屡将前面的准军射下马来。
卓克图战阵经验丰富,岂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指挥三支人马,以前锋参领多伦从准军的左后方往中央赶,以骁骑参领海图从准军的右后方往中央赶,目的就是不让准军散开,让他们裹在一起,越乱越好,而他自己则率领恒生等部在正后方追杀。
这追杀也不是首入准军的逃亡队伍中,而是紧贴着准军的后背,一层一层的削,不但可以减少自家的伤亡,还能最大限度的给对方制造恐怖。
最大的恐怖不是敌我面对面,因为那时彼此看得清楚,最大的恐怖是背对着敌人时,后方传来的惨叫声和追杀声。
对于惊魂不定的逃人来说,哪怕身后的马蹄声是自己人的,都会以为是敌军的。
左番宰桑赤轮几番驻马欲强行整顿,可一次次的被溃军冲得站立不住,跟他一起的不过是几十个亲兵,哪里挡得住如洪流一般溃退的马队,他如果非要强行阻拦,怕是马上就要被踩成肉泥,所以只能被乱军裹挟着,溃退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