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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双寿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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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血战博克托岭
作者:
幻设无章
本章字数:
6340
更新时间:
2025-05-03

铳炮营两侧的防护车阵,一是在突围行进的过程中,起到阻挡准军骑兵切割行军纵列的作用,二是在到达临时要塞位置后,迅速围成一个空心要塞,形成具有防骑兵冲击、防鸟铳和弓箭射击的能力。为此,在对勒勒车的结构进行加强后,曹颙命人在车体和车辕外侧,以树皮绞成的绳索捆绑上密排的小树干,形成简易护墙。虽然看起来稀牙漏缝,但也能防住大多数弓箭和铳子。当然,这样的木质护墙是防不住火炮攻击的。为了不被一击就垮,曹颙还要求在护墙内侧加装斜杆支撑,即便被炮弹洞穿,仍能遮蔽里面的目标。

浅沼处的陷车会极大地拖延行军速度。曹颙发动大家群策群力,用木料和树皮索编成脱困毯,卷成捆后,无论是装车拉运还是摊开使用都很方便,再辅以撬杠,基本上可以迅速解决大多数陷车情况。

临时要塞不能仅是一个火器反击据点。火炮和鸟铳的射击频率再快也需要装填时间,准军在兵力上占据很大优势。万一他们发现铳炮占不了便宜,转而派出大量的骑兵集团快速接近要塞,然后转成步军进行突破,车阵是绝对挡不住的。为此,车阵内除了火器部队,还必须配备有弓箭手、长枪手和盾刀手进行组合防守。

曹颙没有把弓箭手安排在护墙上。虽然清军的弓箭技艺很高,但准军的骑射水平也不低,而且准军占了数量优势。人家几把弓对付你一个,无论如何你是讨不了便宜的。无论是哪种兵种,各自为战都是作战效能最低的选择。为了尽可能提高反击能力,曹颙借鉴了戚继光的鸳鸯阵,一是将削尖了的木枪伸出勒勒车的护墙外并绑定,防止马匹的首接冲击;二是将弓箭手、长枪手、盾刀手编配成组,每组负责一个勒勒车,其中盾刀手在最前面,其次是长枪手,最后面是弓箭手。

如果准军派出骑步军,不惜伤亡代价,以求通过近战突破要塞护墙时,准军自己也会先停止炮击。己方的铳炮若能通过火力将之击退,那当然最好;若不能击退,铳炮迅速后退,由各个守备组接替战位。对于步军的冲击来说,护墙能起到两个作用:一是大大降低准军的攻击速度,为数量上处于劣势的一方争取宝贵的缓冲时间;二是打乱准军的近战组织。翻进来的准军必定都是陆续且混乱的,若从某一处进来的准军长枪手占多,那守备组就用弓箭进行打击;若刀手占多,守备组就以长枪捅刺,盾刀手则始终抵在前面压住阵势。

有守备组在前抵挡,撤到后面的铳手组就会从容装填,集火射击那些支撑艰难的缺口。而准军的弓箭手尽管数量占优,但隔着护墙,他们的杀伤力会被大大降低。护墙内的清军弓箭手,却因为目标明确而箭不虚发。

曹颙的目的,就是千方百计地削弱敌方的优势,弥补己方的劣势,提升己方的作战效能,从而减少双方的差距。差距如果对等了,就能相持下去;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即便只是缩小差距,也能增加要塞坚持的时间。而时间,对于突围的清军而言就是生命。坚持的时间越长,越能接应到更多的后续人马;断后的时间越长,越能拖住准军的包沁营和大量精锐,就会有越多的清军人马成功抵达东山。

当然,做到这一切并不是就锁定胜局了。按曹颙所说的,在最终的成败结果到来之前,任何一个将帅能做到的,只能是谋己势算几率。他最担心的是小策零很快反应过来,用马力加钩索将这些充作护墙的勒勒车拖拽开来。也不用都拖开,只要形成几个大的缺口,就够他呛。

除了各项突围准备紧张进行之外,曹颙还派出亲卫小队探查西山大营以南的情况。他不能事到临头再去祈祷南面没有敌人,也不能一头扎进一条死路中去。即便一时找不到乌伦古河,只要人马能走,能不断地深入,管它什么艰险莫测。

曹颙平时做事是个谨慎精细的性子,否则皇上也不会把西北大营粮台总督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可自从突袭东山以来,曹颙都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赌,没有一件是他觉得全有把握或者是较有把握的事情。

“哥,这树皮绞成的绳索怕是用不了多久。”桂丹用随身配带的割肉短刀削下一条条树皮来,放到桂元的身边。桂元把这些树皮再分束,系到一根短木棍上,然后两只脚踩住使劲蹬紧,双臂发力边绞边拉。

“你想用多久?嗯?一百年?还是带回京城去供起来?”桂元笑着回道。

“还一百年?圣祖爷那么长寿还没到七十呢!我能顺溜地活到七十就烧高香了。”

“会的,咱们不光会活得好好的,还能平叛立功,为子孙们讨个爵位。”

“哥,听说昨晚又有几个重伤员自裁了。”

桂元手中的活计停了下来,闷了片刻,道:“做完这点儿活,咱们去看看那几个兄弟。”

伤兵营,重伤员帐篷

桂元把双寿的胳膊放进皮氅里,又给他掖了掖,道:“你别瞎琢磨,不就是肚子上被捅个窟窿么?你忘了咱们几个和叶赫家的打架,我肚脐眼上被人扎了一刀那事吧?现在不也好好的嘛?没事,你现在觉得疼,那就对了!”

“还......还对了?”桂丹看着桂元,不知道他哥怎么会编出这等瞎话来。

桂元一抬眼,见弟弟桂丹瞅他,便一翻白眼,道:“瞧你那个没见识的样儿,他现在能感觉到疼,是不是说明他的神智清醒?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快完蛋的人还神智清醒?”

桂丹忙配合着“唔唔”点头。

桂元转头看向双寿,双寿对他咧咧嘴,努力笑了笑。他的额头和两颊己经变得通红,嘴皮也有些干燥裂开。

桂元问道:“双寿,你是不是口渴,要不要喝水?”

双寿摇了摇头,轻声道:“就是......燥得慌,身上越来越冷。”

“冷?”桂丹看了看盖在双寿身上的皮毛,心道这天气是冷,可盖上这玩意也不至于啊!他忽然醒悟一般,翻看双寿的身下。垫在最下面的是厚层干草,干草上是羊毛皮缝就的垫子,这些并不是清军自带的装备,都是攻破大营后的缴获。

桂丹不解地看了桂元一眼。

桂元当然清楚是怎么回事,这是双寿体内有炎症,炎症必会导致体温升高,与外界的温差就会变大,人就会越发感到寒冷。双寿红通通的脸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体温升高烧的。但他不能说实话,只好继续糊弄:“这两天下雨,天儿冷的厉害,别说你了,我和桂丹在外面都冻得哆嗦。你这里算好的啦!轮到我和桂丹值夜,那才叫一个惨!”桂元边说边故作苦涩状摇头。

“桂大哥......太辛苦,要不......这皮氅拿去,你和桂丹值夜的时候用。”

“哎吆!我的兄弟耶!哥哥谢你了,我和桂丹没事,挺一挺也就过去了,你也要挺住!”

双寿的眼神暗淡了下去,道:“我......可能回不去了。”

“咳!瞧你这小子,胡说些什么呢?这才哪儿到哪儿?”

“桂哥,我听说了,咱们就要突围了。”

“我知道啊,这事儿又不新鲜,天天都在说,你担心什么?担心我们丢下你不管?”

双寿摇了摇头:“桂哥,我知道你们不是那种人。”

“那不就结了呗!”

“桂哥,这是打仗不是打猎,带着我,会拖累你们的。”

双寿的话音大了点儿,旁边的几个重伤员也都听到了,他们纷纷把头转了过来,看向桂元兄弟。

帐内一片安静,桂元看着这些目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热流来,首窜到他的鼻子眼,窜到他的眼眶里。

“众位兄弟,大家放心,我问过曹帅,问过定寿将军,他们说过,不会拉下任何一个,突围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掩护受伤的兄弟们冲出去。”

听了这话,己有伤员开始掉泪,旁边的桂丹忍耐不住,也跟着抹眼泪。

双寿的一只手从皮氅下伸了出来,握住桂元的手,道:“桂哥,心领了,兄弟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咱都这么多年的弟兄,客气什么?”

“我这怀里,有封写给我娘的信,你帮我交给我娘。”

“那怎么行?又不是出不去,这信还是你自己交。”

双寿握着桂元的那只手紧了紧,道:“大战在即,我不能事到临头再拜托你,如果我能回去,哪还用得着自己交信?桂哥,算我求求你。”

“那要是按你这么说,万一我也留在战场上了,谁又替你送信去?”桂元故意放松了语气作出一幅开玩笑的样子。

双寿笑了笑:“要真是那样,咱们兄弟也不算孤独,彼此作个伴儿了!”

桂元的心里又是一阵发潮,终是点了点头。

“桂大哥,我这里也有拜托!”

“桂兄弟,帮我给我那儿子捎句话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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