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缓缓浸透了整个营帐，营帐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晕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仿若一幅神秘的水墨画。恒生被察哈什这突如其来的请求惊得呆立当场，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眼神中满是无措，下意识地望向父亲。
曹颙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仿佛在权衡着什么。片刻后，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恒生可以答应察哈什的请求。
恒生这才回过神来，向曹颙一拱手，对察哈什说道：“此为我父，也为全军统帅，是此地能真正做主之人。”
察哈什听闻，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忙急切地转向曹颙，上身前倾，双手伏地，额头几乎贴到了地面，声音中带着几分悲戚与恳切：“乌伦古部曾与清军交战，本无颜提出这等要求。但我部和其他许多小部族，势单力薄，皆是无奈之下被胁迫参战。望大人饶恕我等的罪孽，救救阿玉锡，救救乌伦古部。”
曹颙凝视着这个伏地恳求的汉子，思忖片刻，缓缓开口：“乌伦古部即便再弱小，也是大清的子民，与我大清交战，便脱不了叛逆的性质。
你们这样参战，最终得到的，不过是精壮人口锐减和牛羊大量消耗，到最后一无所获。你们越被削弱，你们的草原和人口便越会被马木特肆意欺辱吞并，莎尔吉玛的遭遇，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倘若乌伦古部还像几年前那样，有二千雄兵在手，他马木特岂敢如此嚣张？如今你们只剩下几百人马，他自然可以为所欲为了。对此，你们该好好反思，为何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察哈什再次重重叩首，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贵人说得是，乌伦古部和其他一些小部族也曾商议过派人上京师朝觐，只是被小策零威胁阻挠。中侍六番大军压境，我等小部落，实力弱小，又分驻各处，不得己也只能作罢。”
曹颙微微点头，抬手一指恒生：“他是博格达汗册封的喀尔喀亲王世子，也是我的义子。我是大清的二等伯爵曹颙。你看，我二人这样的身份，能为你们乌伦古部撑腰么？”
察哈什听闻，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愕，嘴巴微微张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虽然不太清楚二等伯爵究竟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但他深知喀尔喀亲王世子的地位，那可是等同于小策零大台吉的存在，更不用说博格达汗就是那至高无上的天可汗，大清的皇帝啊！
察哈什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缓缓跪在地上，上身深深躬俯，行了一个庄重的大礼，声音中满是敬畏与感激：“乌伦古部该是何等的幸运！才遇到了尊贵的世子殿下和伯爵大人！”
曹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并未因察哈什将他放在恒生之后而心生不满。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察哈什，说道：“察哈什，我希望草原各部重新回归大清，万千部民都能享受和平安宁的生活。”
察哈什眼中闪烁着诚挚的光芒，毫不犹豫地回道：“这也是我们草原各部渴望多年的心愿！”
“好！我们现在来谈谈你部的安置，还有搭救阿玉锡的事情。” 曹颙神色一正，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察哈什一听，心中不禁一暖，他深知清军目前的艰难处境。如果对方只是说些漂亮话，很可能是为了笼络人心，甚至是利用乌伦古部。但人家能首接提及眼前这两个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就说明人家是有诚意的。
“阿玉锡现在被关在地牢里，马木特之所以没有首接杀他，是因为他还有诸多顾忌。我们收容乌伦古部并非难事，将你们撤入大营即可。可这样一来，马木特正好以你们叛变为由，除掉阿玉锡。” 曹颙眉头微皱，分析着利弊。
“大人所言正是，该如何处置，请大人尽管吩咐。” 察哈什满脸虔诚，急切地等待着指示。
“我的意思是，等会儿夜幕深沉，你先出营，与巴图济尔通报此事。若他也同意归顺大清，你就赶紧回来通报消息，策棱将率领人马和给养进驻你们的营地，当面与你和巴图济尔协商下一步的配合行动。
等到了后半夜，策棱与你们乌伦古部一起，对小高地发起佯攻，这是作给马木特看的，我也会给小高地上的人马做好交代。你们双方的声势要搞得逼真些，等你们进入小高地的营中后，便与策棱的人马一起，掩藏于高地后方。
然后，你再安排几个亲信偷偷潜回马木特的大营中，目的是看顾好阿玉锡，等待我军的突围作战。你放心，不会等太久，很快就会开始。突围作战一开始，由巴图济尔带路，策棱的喀尔喀部将与你们乌伦古部一起，首突马木特的中军大帐。一来，以快速和精准的突袭，对小策零的精锐核心造成混乱和动摇；二来，解救阿玉锡和莎尔吉玛。” 曹颙条理清晰地阐述着计划，眼神中透着自信与坚定。
察哈什听着一步步地安排，眼中渐渐燃起希望的光芒，他忙不迭地说道：“贵人，策棱世子，大营中像乌伦古部这样被欺压的小部落还有很多，其中与我们相熟交好的几个部落头领还因为为阿玉锡求情被马木特责打了鞭子，是否让小人联络他们，一起行动？”
曹颙闻言，微微沉吟，眉头轻皱，缓缓摇了摇头：“不可，万一走漏了风声，阿玉锡、莎尔吉玛、你，还有那些部族的头领，可能就全没命了，突袭也将难以达成。况且，这等事需要经过周密协调和统一行动，才能最终成功。但现在突围紧迫，确实没有时间了。等你们突围出去后，让阿玉锡再联络各部，稳妥行事。”
察哈什再次深深跪拜，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草原各部之所以长期受到小策零的欺压，就是没有一个真正为草原部民着想的人。大人为我等思虑的如此周全，足见诚意。只要有朝廷的支持，草原便不会再有腥风血雨。”
曹颙满意地点点头：“说得好！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危机西伏，但危机之中往往也孕育着机会。乌伦古部能在我军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与我们站在一起，这就是最好的考验。我会向圣上禀明此事，让圣上知道你们的忠诚和对和平安宁的渴望。”
察哈什感动不己，再次重重叩首行礼。这一拜，既是因为曹颙的坦诚和体谅，也是因为一旦上达天听，乌伦古部的命运或许将迎来非同一般的转机。
曹颙上前，双手轻轻将察哈什从地上搀扶起来，转头指了指恒生，说道：“策棱现为喀尔喀蒙古营统领，我的意思，暂时将你部编入策棱的麾下，阿玉锡为乌伦古部参领，你和巴图济尔为副参领，其他的赏赐，待我上奏圣上后，会有恩旨下达。”
察哈什自是满心欢喜，连连允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