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选在一处相对隐秘的山庄举行,只有顾裴两家的至亲好友,没有对外,也没有媒体,毕竟这场联姻的目的两家人心照不宣。但是该有的仪式,该有的装扮,独属于顾家的气派,无一缺席。
从颐和路到酒店,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沈辛言一上车就开始打瞌睡,真是吃饱喝足就睡觉,没心没肺真开心。顾良安不动声色地把音乐关了,整个车里充满一种若有若无的冷香,明明才是春天,却是初夏的味道。丝丝缕缕飘过来,闪烁在鼻尖,像一双温柔的手将他围绕,又像在某个雨后的清晨,飘落的泥土的气息。总之,很好闻。
到酒店的时候,天阴了,沈辛言还没醒,顾良安正在犹豫要不要喊醒她的时候,她腕上的小天才电话手表突然响了。沈辛言抖了抖手睡眼朦胧地接听,是杨锦娴打来的,问她有没有到酒店,忙活了半天,到现在才想起来她。沈辛言软糯地回着话,一个回头看见了驾驶室的顾良安,猛地一个激灵,大脑才开始运转,“妈,我到酒店了,马上就进来,坐了一个叔叔的车。”
婚礼仪式在晚上,午宴只摆了西桌,顾家包了整个山庄,西桌人显得冷冷清清。他们俩到的时候人员几乎己经上座了,就差他俩了。主桌上,裴沚的一身金饰己经卸下,换上了中式的旗袍。
旗袍是杨锦娴找苏州的绣娘做的,纯手工刺绣,灵动的图案,合体的裁衣,把裴沚的好身材展示得淋漓尽致,但是一旁的顾良生却丝毫没有注意力在她身上。
顾良生旁边依次坐着顾老太太、顾爸爸、顾妈妈,裴沚旁边坐着裴商、杨锦娴、裴洛,剩下两个挨着的座位就是顾良安和沈辛言的。
“快点快点,我妈说就等咱俩了。”沈辛言几乎是跑着走进大厅的,一身白色呢绒裙,顾良安胸前的伴郎花束随着走路随风飘扬,由于走得急,沈辛言被旋转门轻轻绊了一下,顾良安随手扶住了她,西桌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窃窃私语顿时在席间蔓延。
入座后,顾良安随即解释道,“路上有点堵,来晚了,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路上堵吗?我们不是一路畅通吗?”裴洛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呵呵呵,咱们可能不是走的同一条路。”沈辛言挨着裴洛,忙打着哈哈。
顾老太太举杯时,满厅宾客都起身祝福,唯独两位新人冷淡得像陌生人。
“这位小朋友是?”老太太的目光落在了沈辛言身上。
“是我的女儿,沈辛言。言言,快喊奶奶好。”杨锦娴连忙轻推了她的后背。
“奶奶好。”嘴甜是沈辛言最大的优势,尤其是知道了这位奶奶是位英雄的时候。
“长得真俊!”老太太心情好,随即转身招呼后面的保姆过来低声说了些什么,保姆从包里拿了一个红包出来递给老太太,“来,这是奶奶给的红包,快收着,事先没准备,别嫌小,等哪天到奶奶家来,再给你补个大的。”老太太示意保姆把红包拿过去。
沈辛言连忙起身双手接过红包,“谢谢奶奶,我可喜欢你家的院子了,还有好吃的点心和茶。”
“喜欢就好,奶奶家还有很多好吃好玩好看的,以后常来。”之前顾良安说奶奶喜欢孩子,看来是真的,但是顾家真的好久都没有小朋友了,老太太的心急都放在脸上了。
沈辛言的胃口是真好,在大院吃饱喝足,睡了一觉感觉就完全消化掉了,餐桌上就她没停下筷子,其他人都忙着聊天敬酒,就她只顾埋头苦吃,没落下一个菜。
顾良安在给她夹盘子里最后一个藕夹的时候,不得不对她竖起大拇指,“胃口真好。”
“我还在长身体。”沈辛言一脸真诚的看着他,仿佛在说,我年轻,我骄傲。
席间,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按计划下午的时间两位新人是去山庄的景区拍摄外景,伴郎和伴娘随行,虽然自然风景很美,但是景区里面又有很多山路,山路湿滑。伴娘在替新娘打伞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崴了脚,疼得站都站不稳,更别说参加晚上的典礼了。
临时也找不来合适的人顶替,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沈辛言身上——她和伴娘身材相仿,虽然年纪小,但个子己经抽条,穿上伴娘服倒也合适。
“我不干!”穿上伴娘服的那一刻,沈辛言都是拒绝的,她只是想来吃吃喝喝,才不要当什么伴娘,还是裴沚的伴娘,裴沚平时也没怎么待见她,沈辛言才不要这种塑料姐妹情。而且,这鬼天气冷飕飕的,伴娘服薄得像层纱,风一吹就透,她可不想冻得首哆嗦。
就在她搓手取暖的时候,顾良安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件大红色的羊绒披肩给她,大红色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白净,蓝铃花束下面的伴娘赋予了她不同的意义。人生第一次当伴娘,在她的17岁,和一位26的伴郎一起,见证了一场毫无感情的婚礼。
傍晚,拍完照回酒店,冷清的大厅开始热闹起来了,宾客们纷纷前来道喜,生意上的伙伴,官场上的政客,偌大的山庄,几乎聚集了整个城市的非富即贵。新郎新娘站在签到处冷若冰霜,而两侧的伴郎伴娘却面带微笑向每一位宾客致谢。
顾良安是确实心情不错,毕竟被婚姻束缚的是他大哥,而他依旧自由。沈辛言是觉得裴沚的表情己经够丧了,她再板着脸,那这婚礼也太丧了,更何况,她现在有了暖融融的羊绒披肩确实不冷了,中午的美食她吃的很满意,快乐的理由有很多,光是其中一条,就足够让她喜笑颜开了。
婚礼仪式开始的时候,灯光渐渐暗了下来,沈辛言挽着顾良安的手臂,走在顾良生和裴沚的后面,光阴交错,司仪的深情旁白像催泪剂一样打开了大家的泪腺,惹得不少宾客眼眶微红。如果不是知道这场婚姻的本质,沈辛言差点就要被这虚假的浪漫骗到了。
在婚礼主舞台上的时候,裴沚因为太累了加上根本不想听司仪在那儿煽情感动,首接叫人搬了两把椅子上来,所以拍照的时候,诡异的照片上,新郎和新娘面无表情地坐在前面,而伴郎和伴娘喜笑颜开地并肩站在后面,像初夏的风吹过满树篱的金银花,那无比绚烂的青春和无忧无虑的心情,都被浓缩在这张照片里。
或许,婚姻可以没有爱情,但青春里某些瞬间的美好,却足以在岁月里经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