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时节,福州港的潮信钟忽然慢了半刻。老渔民郑大眼收网时发现渔获尽数翻白,鱼鳃处凝结着马六甲特有的红树胶。阿礁以剑鞘搅动海水,鞘内磁针竟指向天空——水下暗藏的青铜浑天仪正逆乱着潮汐节律。
"《东西洋考》载满剌加'潮窃术',以锡兰铜镜改天时,遇月则乱海疆。"慕云深将鱼胶置于日晷,晷影诡异地折成首角,"但这胶体混着果阿教堂的彩玻璃屑,怕是掺了葡国占星术。"
陆听雪铁伞尖挑起码头缆桩,桩底铁环刻着暹罗水神舞姿:"北大年的傀儡戏,倒是把牵丝技法用在了窃潮机关上。"
卯时涨潮,新辟的盐田突现漩涡。盐工们推着磁力水车奔走,卤水却在渠中倒流如毒蛇。阿礁剑劈漩涡中心,磁石剑竟被反冲力震脱掌心。
"坎位生门在礁石第二孔洞!"慕云深青竹点地丈量,竹节渗出混着孔雀石的卤水,"这不是寻常倒灌,是有人在篡改《潮汐表》!"
盐垛后方突然传来惨叫。陆听雪旋身跃上晒盐架,见三名盐工被青铜锁链缠住脚踝,正被拖向不断扩大的漩涡。铁伞劈开锁链时,伞面星图映出链环内侧的葡文刻字——"圣卡特琳娜号"。
申时三刻,涌泉寺古井突冒赤潮。监院和尚圆觉跌坐井边,手中佛珠尽数碎裂。阿礁以剑鞘探查井水,鞘尾磁石吸附上缠着金丝的傀儡关节。
"《武林旧事》载三佛齐'丝傀术',但关节用的是爪哇火山铜。"慕云深青竹挑起傀儡残肢,铜锈中渗出混着乳香的毒液,"这金丝掺了威尼斯玻璃纤维,遇热则化刃。"
陆听雪铁伞展开井口,伞骨银铃震出暗藏的三十六根牵丝。丝线末端系着刻满《罗盘经》的锡丸,正随潮汐涨落改变拉力:"好个借潮杀人的傀儡阵!"
暗处忽有琉璃反光,七具葡国教士装扮的傀儡破窗袭来。阿礁磁石剑吸附佛殿铜钉成阵,却见傀儡关节喷出混着毒雾的彩玻璃渣!
戌时月升,三艘卡拉维尔帆船突袭月港。船尾铜镜阵列折射月光,在海面织成颠倒的潮汐网。阿礁踏着反潮的浪头飞渡,磁石剑吸附船体铁钉借力,剑锋却被铜镜折射的光刃弹开。
"离宫死门在第三面铜镜!"慕云深立于礁石观阵,青竹丈量星位,"陆姑娘,可记得泉州港的'磁极倒转阵'?"
陆听雪铁伞倒插滩头,伞骨弹出郑和宝船遗留的磁枢残片。盐工们推动改良的潮汐车,卤水在月光下竟未随引力上涨,反而凝成逆流瀑布。阿礁剑引天雷劈入水幕,光电交织中铜镜阵列轰然炸裂,漫天碎玻璃凝成葡国盾徽。
"西译馆传你们天文历算,不是让用来祸乱乾坤!"慕云深青竹刺穿主舰舵盘,竹节渗出解咒的朱砂,"今日便教你们知晓,何谓'人法地,地法天'!"
五日后,重铸的浑天仪沉入月港。阿礁发现仪座暗格藏有未启动的锡兰铜镜,镜背蚀刻着诡异的组合星图——上半幅是大明《授时历》二十八宿,下半幅却是托勒密西十八星座。
"好个偷天换日的毒计。"陆听雪铁伞尖挑开镀银镜面,露出底层被覆盖的倭国阴阳符,"若让他们篡改潮汐得逞,整个东海航路都要易主。"
慕云深在新建的观星台展开羊皮海图,青竹蘸雄黄补全被潮毒腐蚀的航线:"当年汪首开辟南洋商路,求的是'以海养民',岂料百年后海疆竟成他人棋盘?"
惊雷炸响时,幸存的卡拉维尔帆船残骸中漂出鎏金怀表。阿礁以磁石剑吸附表链,表盖内侧竟刻着《武备志》缺失的南海篇批注——那细微凹痕勾勒的,正是巽他海峡深处的潮汐暗门坐标。